薛清芷一怔,不?甘心地凑过去看了几眼,纸上字迹虽工整清秀,却没一句是对的,甚至读都读不?通顺。

她脸上讥笑更?甚,故意拖长了语调:“皇姐莫不?是生了场病,把脑子烧坏了罢?”

薛筠意不?语,只是轻叩桌案,唤了元修白过来。

元修白执笔在薛清芷的纸上圈圈改改了数十处,叮嘱她回去后再重新?默写十遍,明?日检查。她哼哼着应下?,只等着薛筠意挨训出丑,可元修白看过后,不?仅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,反而还主动询问?起薛筠意平日都读些什么书,之前林相是如何教她的。

薛筠意一一作答,两人相谈甚欢,薛筠意便顺水推舟地提出请元修白往青梧宫一叙,关于?琅州旱灾一事,她有不?少疑问?要?向他讨教。

元修白自然答应下?来。

只留薛清芷独自一人,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朱圈,又羞又恼。

分明?皇姐所?写没一处是对的,为何元修白却连半句训斥都没有?

薛清芷如何能咽下?这口气,愤怒地扯过薛筠意的那张纸,对着一旁摊开的书册,逐字逐句地对照起来。

身后的青黛哈欠连天?,却也不?敢开口劝阻。足足花了半个时辰,薛清芷眼睛都快看花了,才终于?发现

薛筠意竟然是倒着写的。

*

回到青梧宫时,已至傍晚。

两名小太监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来,在石阶上搭好木板,墨楹推着轮椅往前,怕她吃力,元修白适时帮了一把。

薛筠意便微笑道?了句:“多谢先生。”

见她丝毫不?因自己的残缺而颓丧,元修白对这位年岁尚轻的长公主不?免又多了几分敬佩。

“殿下?客气。”他恭敬垂首。

轮椅行入殿中,薛筠意正?欲吩咐墨楹去上些茶点来,忽然看见不?远处那面珠丝屏风旁,似蜷缩着一道?模糊人影。

殿中光线昏暗,少年抱膝蜷坐着,不?知等了她多久,几乎快要?睡着了。

“阿琅?”薛筠意迟疑着唤了声。

这两日她忙于?引水图一事,没怎么顾得上他。她在寝殿时,也不?见他过来,听宫婢说,只有她不?在的时候,邬琅才敢进殿,缩在她桌案旁的角落里,安静地看几卷书。

听见轮椅声响,少年欢喜抬起脸,小狗似的,跪行着迎上前来。

“主人,您回来了。”

不?及行至近前,他先一步望见了薛筠意身后站着的元修白,动作倏然一顿,不?安地往后缩了缩。

他好像犯错了。

他不?知道?长公主今日有客人来。

若是知道?,他一定不?会如现在这般,冒冒失失地钻出来。

他这样卑贱的玩意儿?,怎配出现在长公主的客人面前,给长公主丢脸呢。

元修白明?显愣了下?,眼底闪过一丝错愕。

如此漂亮的少年,被养于?寝殿之中,又以这般卑微驯服的姿态,迎接长公主归来

即使他平日里读的尽是圣贤书,也该知道?这少年的身份。

只是长公主看着并不?像有那种?嗜好的人。

倒是听说,那二公主宫中,似乎养了不?少貌美的小奴……

薛筠意亦吓了一跳,她没料到邬琅竟然会在殿中等她。她晌午时便出去了,那时天?色还亮着,他竟就这么乖乖地坐在那儿?,一直等到天?色昏昧,等到殿外响起她的声音。

她一时不?知该说些什么好,可元修白还在一旁,看神色,显然是误会了什么。

怕是解释不?清了。

无法,薛筠意只得压低了声音道?:“你先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