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黛轻咳一声提醒:“今日公主忙着,邬公子改日再过来吧。长公主,可还在里头等着呢。”
她有意在“长公主”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,邬寒钰自知失言,连忙躬身道歉:“是我叨扰了,那、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公主。”
宫人带着邬寒钰退下了。
屏风后静悄悄的,只有零星宣纸翻动的声响。
薛清芷慢慢倚回软榻上。
她想,她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即便薛筠意知道那害她双腿尽废的药是邬寒钰献上的又如何?邬家一门心思地讨好她,甚至不惜主动献上邬琅以泄她心头之气,可见对她是忠心耿耿。
邬家是不会把解药给薛筠意的。
一个是死了母后的残废,一个是金枝玉叶、得万般宠爱的安阳公主。
只要邬家稍微聪明些,便该知道选谁。
想到此处,薛清芷彻底放下心来。她一面吩咐青黛去将她要换的衣裳取来,一面心情颇好地对跪在眼前的邬琅勾了勾手指:“过来。”
少年低着头,听话地膝行靠近,薛清芷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他颈间那些凌.虐后的淤青,难得语气温柔,似循循善诱:“方才你也听到了。你哥哥,还有邬家……他们早就不要你了。便是本宫把你弄死了,他们也不会在意。”
邬琅沉默着,头埋得更低了。
薛清芷继续道:“所以你只能依附本宫。只要你把本宫伺候高兴了,日子自然好过些。”
“是。”
少年哑着声,浓密鸦睫挡住了那双葡萄般的乌眸,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。
邬琅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邬家人不喜欢他。不,应该说是厌恶。
他自记事起便没见过他的亲娘,是府中的管事婆子将他养大的。婆子告诉他,他的娘亲名唤蓉娘,本是府里的家生奴婢,为了能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,竟铤而走险爬了邬老爷子的床,事后还偷偷倒掉了避子汤,这才有了他。
可邬琅知道,不是这样的。
他十岁那年,有曾与蓉娘交好的丫鬟悄悄跑来寻他,抹着泪对他说,蓉娘根本就没有勾引邬老爷子,是邬老爷子看中了蓉娘的美貌,将蓉娘强要了去。事后,邬老爷子敷衍着答应给蓉娘名分,将蓉娘养在府中的偏屋。蓉娘只盼着腹中的孩子日后能得邬老爷子庇佑,过上和她不同的日子,她等啊等,等到肚子一日日地大了起来,没等到名分,却等来了归京的邬夫人。
邬夫人与邬老爷子年少相识,她陪着邬老爷子从寒门书生到九品小官,再到如今的平康侯,一步一步,走得艰辛。她知男人得了富贵便要忘本,因而对他唯一的要求,便是此生不得纳妾,府中不得有庶子。这平康侯的恩典,是她费尽心力得来的,她要她的嫡子承袭侯位,无人与其相争,自是无可厚非。
邬老爷子答应得痛快。可邬夫人前脚才回滁州为祖父侍疾,他后脚就将蓉娘弄到了他床上去。
他自知若没有邬夫人,自己如今还只是个看人眼色唯唯诺诺的小官儿,所以平日里对邬夫人言听计从,百般讨好,他只错了这么一回。只这一回。
为求邬夫人原谅,邬老爷子将错处尽数推到蓉娘身上,只说是贱婢勾引,他一时酒醉才酿成大错。
蓉娘心灰意冷,以性命求得邬夫人允诺,将邬琅养在府中。
一碗毒药下肚,蓉娘流了泪。邬老爷子舍不得蓉娘美貌,竟背着邬夫人,在药性发作之前,还作弄了蓉娘好几回。
后来蓉娘死了。
邬琅便成了邬家口中,那个不要脸的爬床丫鬟的儿子。
除了个邬家二公子的名头,邬琅在府中的日子,过得和最低等的下人并无区别。听闻邬琅惹了薛清芷不高兴,邬老爷子二话不说就将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