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时雨本来正往地里走,接到电话也是难以置信,立马掉头去了钟晴家。
等他赶到时,钟晴已经躺在床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。虽说悲痛万分的样子不像有假,但他还是将信将疑。毕竟,过去近一年里,她半点症状都没有,突然间就一副半身不遂的样子,不大可能是渐冻症吧。
他试探着问:“你确定是渐冻症?”
钟晴抹着眼泪说:“去年我去医院体检,检验报告上明明白白写了渐冻症,还能有假。”
李时雨心里凉了半截。眼前霎时闪过一道刺目的光,过去一年里盘踞在心头的疑团倏然散开,他终于恍然大悟。
一年前,她出人意料地放弃前程跑来大理种地,原来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,所以想在有限的余生里恣意地活一回,了却人生遗憾与牵挂。
而他无疑也是她的牵挂之一。所以她才会执意拉着他种地,想方设法阻止他轻生,却又在感情的关口踌躇不前,不愿意跟他谈论结果和未来。
往事如浮光般掠过,李时雨眼前一阵眩晕,几乎要站不住了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镇定下来,然而声音还是颤抖了起来:“再去医院看看吧。”
去医院的路上,李时雨和高倩的心情都很沉重,车里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钟晴眼泪汪汪看着他们,哽咽说:“时雨,倩姐,要是我以后都不能动了,你们也别管我了,也别让我爸妈过来,我不想躺在床上让人伺候。回头找人挑个日子,好好送我走……”
李时雨打断她说:“你先别说这些,等到了医院检查一下,看看是什么情况。”
到了医院,李时雨和高倩帮钟晴挂了号,又租了个轮椅,推着她去了神经内科做检查。
坐诊医生一听是渐冻症患者,立刻帮她做了四肢肌肉视诊,然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常,于是又给她开了血常规,肌电图和磁共振的检查单。
一通检查做完后,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单沉默良久,盯着报告内容反复核查了好几遍,眼镜摘了又戴上,抬头看着钟晴:“你确定你之前有渐冻症?”
钟晴言之凿凿:“体检报告上写得明明白白的,绝对没错。”
医生抓了抓头发,一瞬间甚至对自己的医学认知产生了怀疑,最后把全科室的主任都叫来了,轮流检查了一遍钟晴的身体,又对着片子研究了半天,还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。
钟晴被医生们拽着四肢一顿观摩,可能是肌肉活动开了,居然又能直立行走了。她握了握手臂,看着自己隆起的二头肌疑惑不解:难道她天赋异禀,渐冻症痊愈了?
科室主任扶了扶眼镜,对她的病情下了定论:她没有渐冻症,她只是一名健康的颈椎病患者。
今天早上她之所以身体麻木,是因为昨天进行了高强度劳动,又缺乏休息,导致颈椎病复发,所以才出现了暂时的行动受限。建议通过牵引推拿保守治疗,同时注意劳逸结合。
李时雨和高倩长舒了一口气,说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诊断错误,让她赶紧打电话给厦门的医院问一下是怎么回事。
钟晴低头看着报告单,一句话也没听进去,脑中不停地盘旋着多年前的一句小品台词:“人这一生最最痛苦的事儿是,人活着呢,钱没了!”
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,她的脑子里好像炸了蜂窝。一时间,血液逆流,太阳穴隐隐作痛,她的头皮都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