职时早就把这人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,这次他是用陌生号码打来的,她下意识接起,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,喉咙眼里顿时窜出一股生理性的恶心。

有一瞬间,她仿佛又跌进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黑洞,一大片黑压压的蝗虫朝她冲过来,啃咬她的每一寸血肉。

日子仿佛没有尽头,每天都像是考前熬大夜,不同的是,煎熬的尽头不是假期。

第二天早上醒来,依然有开不完的会,干不完的活儿,写不完的日报周报月报,和擦不完的屁股等着她。

辞职前那段时间,她正牵头负责一个大项目,几乎每天都在加班,牙疼了一周也没时间去医院看。

因为牙疼,她每天都在失眠,因为失眠又连日头疼。她觉得身体好像变成了一棵千疮百孔的空心树,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分崩离析。

但为了不影响工作进度,她还是咬牙坚持着,实在痛得受不了,就吃镇痛安眠的药物。

前男友的母亲听说了,天天给她熬中药,说是可以安神补脑,其实就是怕她吃那些药会影响生孩子。

可能是由于心理作用,她喝了中药之后,一周里有一两天能睡六七个小时了,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会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煎熬一整晚。

有一天,她在工位上头晕目眩,冲到洗手间的一瞬间就吐了,难受得眼泪都掉了下来,蹲在隔间里缓了半天,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拼命往上爬,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
那一刻,她心里想,累了,毁灭吧,全世界都毁灭吧。

也不知道这话被哪个有求必应的神听见了,没过多久,她的世界真的坍塌了。

那天,她只是去看失眠门诊,却从神经科医生那里拿到了一张渐冻症的报告单。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手里拿着那张报告,第一反应竟然是如释重负。

随后,恐惧和绝望冲破了潜意识,眼泪也夺眶而出。她一遍遍检查着报告单上的文字:钟晴,女,25 岁,所有信息都准确无误。

毫无疑问,她的人生完了。

她知道渐冻症没有治愈的可能性,从她的病情来看,她至多还能活一两年。医生安慰她说,如果积极治疗,可以延长一年左右的寿命。

她带着报告单离开了,去海边坐了一整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