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快过年了。有一日,金宝和孟秋冬跑了一趟商会,和薛大老板商议出口贸易的事情。几人约在司马街一家乱哄哄的茶馆。茶馆这地方总是三教九流什么人也来。孟秋冬为了让几人不受打搅,就在茶馆二楼定了一间单间,叫了几道热菜,几人边吃边聊。生意谈妥将走时,茶馆一楼里却起了一阵闹腾。原来是从沿县逃荒来了一对母女,母亲求着茶馆里的客人,把自己家女儿买了。金宝他们在远处看着,那个满脸沟壑的老女人跪在地上,手里执着一草标,冲着四面八方的人磕头,哭求道:“各位大爷,我女儿已快饿死了,我求你们行行好,二两银子把她买了,就当买个小猫小狗。”女人不断地磕头,那小女孩额头很凸,扎了两条小辫子,在边上跪着,低着头,手上的骨头像柴火,看起来还很青涩,是个没长成的娃娃。可即使卖得这么贱,也没人愿意买,有几个男人上前捏了捏小女孩的肩膀,说道:“太单薄了,没人会要的。”这一幕看得金宝心痛,他想起了永棠,永棠说过,他被爹娘卖到肖家时也就十一二岁。他悄悄将茶馆老板叫来,点了两碗烂肉面,送给这对母女吃。

回家之后,金宝将今天的见闻说给了家里人听。他说家里正好缺个厨娘,他可以把那个小女孩买回家里,让她烧几个菜,平时给她一张床睡。陆路不是很乐意,觉得弟弟多管闲事,他说:“你当什么菩萨,你能救得了这一个,能救得了那么多吗?二斤白面就可以娶一个童养媳,你娶不娶?”永棠把碗筷放下,陆路忙说:“小水,我不是说你,你不要往心里去,我是说他不晓事。”永棠很认真地恳求:“大哥,花我的钱,把这个小女孩买回来吧,我带着她在后头干活,不会给家里添麻烦。”

陆路只好答应。第二日永棠将钱交给金宝,金宝又跑去那茶馆,却找不到那对母女。听茶馆老板说,那老母亲见女儿卖不出去,就带着孩子往怡红楼去,也许是把女儿卖到妓院了。金宝立刻跑去怡红楼,向老鸨打听女孩儿的消息,老鸨说:“宝二爷,您看看我这儿,哪有什么小姑娘?你说的那人昨天来了,我们这里可不会收那么小的女儿,胎毛都没掉光,怎么上床伺候男人?她娘一听,就带着她女儿往二里河那边走了。或许是投河了。”

金宝听罢一阵心痛,他回到家,不敢把事实告诉永棠,只说那小女孩已经被别家买走了,做了一个捶脚的小丫头。永棠听完说:“那还好,好歹有条活路了,人是得想法子活着的。”

转眼开春儿了,人们身上的衣服越穿越薄。翠翠的肚子鼓得像一只大皮球,在最后这两个月里,她总是心情烦恼,喜欢拉着永棠说:“小水,我真害怕呀,我每天晚上肚子都会痛,我不敢跟路郎说,我会不会难产?”永棠说:“二嫂,你不要害怕,你生毛毛的时候,我和大嫂一定在你身边陪着你,你不会有事情的。”

永棠想尽了办法让翠翠宽心。他和满庭芳的老板金雨桐认识了,经常往满庭芳去送酒。金老板很喜欢温柔老实的永棠,他每次来,金雨桐都会送给他一些不太值钱的小玩意,小耳坠儿,编好的花绳子,还有挡风的头巾。并非是金雨桐小气,而是永棠不收值钱东西,他不想像个寄生虫一样靠着别人恩赏过活。永棠之后满庭芳后院子里养了许多兔子,又一次来满庭芳收账时,他大着胆子问金雨桐,可不可以买一只他们家的兔子。金雨桐立刻答应,还说:“我送你一只。小白,你想吃兔子肉吗?”永棠说:“不是的,我买给我二嫂,她快生了,每天心情不好,我想弄只兔子回去,让她高兴高兴。”金雨桐听完,到后院的兔棚里挑选了一只黑兔子,他说:“这只好,脾气好,不咬人,又大。你抱回家吧。”

永棠满面春光地回了家,却发现家里一人也没有。金宝的那家赌场已改成了盐庄,由金宝过去的几个手下开着。他们见永棠回来,凑上去说:“小嫂子,你家二嫂生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