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嬷嬷只管试衣便是。”一个稍年长些的丫鬟突然上前一步,“妆奁首饰自有府里准备,不劳费心。”

“哎哟,是老身多事了。”嬷嬷摆了摆手,又看向薛南星,“不过这太素净了总觉得欠点什么……”说着从自己发间拔下一支玉簪,“要不夫人先拿老身这支试试……?”然而刚抬手,那丫鬟已闪身上前,一把扣住她的手腕。

“奴婢再说最后一遍。”丫鬟声音极冷,“您只管嫁衣便是。”

“罢了罢了。”白面嬷嬷悻悻然撇了撇嘴,将玉簪重新簪回发髻,转而对薛南星道:“没事儿,少夫人天生丽质,大婚当日稍加装扮便是绝色。”见薛南星神色微微有了变化,她又招了招手,“来来来,快取面铜镜来,让少夫人瞧瞧。”

屋内一时静默。这屋里的铜镜早都撤走了,未经魏知砚首肯,谁敢擅自取来,万一出了岔子谁都担待不起。

两个丫鬟面面相觑。

薛南星将方才那一幕尽收眼底,忽地淡淡开口,“去吧,我看完,你们即刻拿走便是。”

嬷嬷立即附和,“还愣着作甚?”

方才开口的丫鬟眼珠转了转,迟疑片刻,附耳对同伴低语,“我去取来,你在此守着。”说罢匆匆离去。

待那丫鬟的脚步声远去,嬷嬷滑稽夸张的表情突然添上几分认真,她抬手为薛南星拢了拢散落的鬓发,“这世上啊,哪有新娘子愁眉不展的道理。”

如寒潭死水般的眸子乍起微澜,薛南星哑然道:“若要嫁与厌恶之人,如何开心”

嬷嬷轻叹一声,蹲下身去整理嫁衣上繁复的裙褶,“人生在世,不过睁眼闭眼间的事儿。生是一睁眼,死是一闭眼。有些事睁着眼说不喜欢,不妨闭着眼受着。保不齐哪天睁眼再看,反倒成了心头好。既然横竖都是得嫁,何不欢欢喜喜地嫁?”

薛南星听了这话,眼睫微微一颤,目光下移,落在嬷嬷指间摆弄的嫁衣上。

那嫁衣

用的是上好的云锦,正红底子上绣着百子千孙纹,里层用金线绣着细密的桂花纹样,若不细看极易忽略。

她心下一沉,既然桂花巾帕上能用桂花纹绣出“星”字,那自然也能绣出别的字。

不多时,丫鬟捧了铜镜进来,端在薛南星面前。

薛南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只觉得有些陌生,这张脸苍白如纸,乍看之下,只辨得清两只瞳仁,仿佛雪地里点染的两滴墨。

她苦笑,“这气色,的确不大好。”

只听得那嬷嬷道:“可不是呢。不过一切都还未晚,这迎亲的路远着呢,少夫人可得养足精神才好走这一段。”

“未晚”二字不轻不重,却堪堪坠在薛南星的心尖上。

嬷嬷半站起身,双手在她腰间比量,“哎哟,少夫人这段时日清减了不少吧?这腰身处怕是要收上一寸才合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