兜兜转转间,问题竟又回到了原点。
薛南星略一沉吟,问道:“月娘,那你可知道张大人的墓地……”
本是试探的一问,可不等她问完,月娘已开口,“墓碑是我移走的。”她顿了一顿,又道:“确切来说,不是移走,而是毁了。”
“哦?”薛南星微一挑眉。“毁了?”
“是。”月娘神色平静,声音却带着一丝冷意,“远平虽待我很好,可五年前的一切始终是我心中的痛,像梦魇一样跟着我缠着我。尤其是我有了身孕后,常常梦见当年被逼嫁、被虐打的情境。我知道,这个心结若不解开,我永远不会有安稳日子。于是,我择了一日,偷偷去了灵光寺后山。当时我心中恨极了他,见到那三个字,便再也忍不住,一气之下毁了那块墓碑。”
薛南星不动声色地扫一眼月娘的手,指尖和虎口处均有薄茧,且张府管家曾提过她自幼好动喜武。既然月娘一直记恨张启山,做出毁损墓碑之事,倒也并非不可能。
月娘稍稍平复了情绪,续道:“至于拜祭我爹的人是谁,我也不知。”她似是认真忖了忖,看向薛南星,“或许是张伯,抑或是其他敬仰我爹的人?毕竟他是‘宁川四杰’之首,颇受人尊敬,有人去拜祭他并不奇怪。”
是,有人去拜祭张启山并不奇怪,怪就怪在,那人用的是远州的黑签香。
薛南星不置可否,目光再次落入月娘眼底,只觉眼前之人的一言一词,爱也好、恨也罢,无不坦然,不似有假。
可她总觉得,有哪里不对。
薛南星与月娘道别后,又在心里将所有线索理了一遍。
张启山死于四年前,且凶手与尸体独处了八日,精心伪装成密室暴毙的假象。凶手为何不逃?
而嫌疑最大的李申,却在他死前一日回了远州,并且还是张启山告诉何茂的。张启山为何要这么做?
四年来,李申一直留在远州,儿子李远平却于三年前带着母亲高氏的灵牌来了宁川。李远平隐瞒身份,自称只是李申的学生,又将母亲高氏的灵牌藏于暗龛中祭拜,就是为的是什么?
书房中的那幅画上的字,薛南星曾仔细辨过。从墨
色深浅来看,题字的墨迹明显比画中墨迹更新,不似四年以上的陈墨,反倒像近两年才题上去的。难道李申是近两年才题了字,再将整幅字画托人带来宁川?
还有房中那对黑靴……
来这趟之前,她原本只想着能从黑签香入手,找出拜祭张启山之人,再通过灵光寺线索追查李申的下落。
可月娘的出现,无疑线索是多了,却推翻了她此前的种种猜测。仿佛无形中多出一只手,将她的思绪越搅越乱,一时间反叫她不知从何处入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