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将香囊上绕在手指上,忖了半晌,将木框里的针线拿了出来。
直至油灯里的灯油即将燃烬,薛南星掐了掐指头的血珠,轻轻叹了口气。分明只是一块布,怎么就比缝尸体还难。
最后一针落下,她绞断线头,抻了个懒腰,站起身来。
然而起身再看,薛南星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。这香囊……明明方才绣的时候觉得还行,怎么起身再看就面目全非了?
她左看右看,实在没眼再看,懊恼地将香囊塞进腰间,气呼呼地吹熄油灯,气呼呼地上了榻。
这一闭上眼,竟一下睡到了天大亮。
外间传来窸窣的脚步声,薛南星坐起身,缓了好半响,隐约听到几声人语
有人催促道:“快点,都快点!”
“你,小声点!张大人还歇着呢!”一人捏着嗓子斥责,但也能听出来是何茂。
“让你们手脚麻利点,没一个让本官省心的。”
此刻何茂正凝眸望着一个个檀木箱笼鱼贯而入。
昨夜洗尘宴上,他分明已将人稳住了一个尽兴而归,一个犯了腿疾,照常理这查验税赋账簿之事,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拖上几日了。可谁料卯正时分,他人还在被窝里,就有人来府里传话,要他将备查的税赋账本送来客栈。
思及此,他暗暗舒了口气,好在早有准备,否则就该被这下马威杀个措手不及了。
何茂盯着最后一波人搬完,身后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。
“何大人?”薛南星从屋里出来,颇为意外,“这么早?”
何茂拱手揖了一礼,哈着腰道:“不早了,不早了。税赋明细最是复杂繁多,这大半个时辰也才搬来这么些,实在惭愧。”
他转头见薛南星眼底乌青,心疼道:“哎哟,大人您是被腿疾闹得一宿没歇好吧!”说着,又喃喃自责,“唉,都怪下官,沈大人说大人您腿疾犯了得多休息,千交代万交代不能扰您清梦,可那帮不省心的,搬几个木箱跟搬衙门似的咋咋呼呼。”
薛南星浅浅笑了一下,并未多言。
她望了眼外头的天色,问道:“那沈大人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