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秋曾为了安慰秦渊说自己也没有娘亲，很多年后秦渊方知这是个善意的谎言。唐秋生自京城外的一户农家，是家里的第三个儿子，取秋做名。

小时候年头不好，家里没有饭吃。爹娘便把他卖到了宫里，换了一笔银钱。

无论宫女还是内监都有休沐之时，能够回家省亲。

可唐秋做了宦官。

分明是家里人将他卖上这条不归路，却又嫌他低贱，脏了名声。

唐秋小时候并不懂这个道理，每逢休沐日便喜滋滋回去，可得到的只有父母冷眼，兄弟鄙夷。

待到唐秋大些，他便识趣地不再回家了。

除夕宫中会留下固定数量的人服侍，其余是可以回去与家人团聚的。秦渊此问，就是想知道唐秋今年准备在何处度过除夕。

“不回去。”唐秋勉强笑了下，仰头对秦渊道，“年节的时候宫中月钱会翻三倍，我才不要回去呢。”

秦渊清楚，唐秋不过强撑笑脸。

他只得装作看不懂，轻轻捏了捏唐秋的脸：“让孤高兴，赏给你的银子可比你给舞娘的更多。”

听他又提那段不堪回首的故事，唐秋撇撇嘴，坐得远了些。

而此时骏马忽然仰天嘶鸣，车轮蓦地一顿，唐秋身子前倾险些甩出去，幸好被秦渊拦腰抱回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秦渊低斥。

外面岑北应声：“皇后娘娘的宫女拦路。”

秦渊一听，心忽地猛跳起来，挑帘一看，宋嫣的贴身宫女不知为何伤痕累累挡在马车前。

秦渊心中骇然，忙示意她过来。

“求您救救娘娘”她凄厉地哭着靠近，秦渊俯身，听她在耳边声音只有二人得闻，“太后趁您不在把娘娘骗去，找了婆子，要验她是不是处子身”

34落刀

只一瞬，秦渊漆黑的眸色幽幽加深，眼白遍布血红的丝线，手指捏着车驾的横梁咯咯做响。

唐秋听不见两人耳语，不过见到绿夭姑娘衣衫不整，脸上也有剐蹭的伤痕，便心知皇后那里出了事。

否则在皇宫中，哪一个敢对她的亲信动手？

“忙中出错，您先别急。”唐秋轻轻捉住秦渊手臂安抚，“眼下可是要去娘娘宫里？”

秦渊怔然盯着某处，解下腰间玉佩丢给岑南，旋即开口。

“岑南，执孤令牌出宫，把宋攸之尽快带来。”

向来不大正经的亲卫自知干系体大，正襟抱拳：“属下领旨。”

秦渊又道：“岑北，点禁卫军围住慈懿宫，没有孤的命令，任何人不得进出。”

“属下领旨。”岑北应声，匆匆离去。

慈懿宫是太后住所，这些许年秦渊从最初对太后惟命是从，到逐渐分庭抗礼，至今还维持着表象的和平。

唐秋深知，这一切，都到此为止了。

两匹马以前所未有的疾速在宫中狂奔，唐秋看着秦渊闭上眼，平坦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颤抖。

他对唐秋连自己最重要的秘密都愿据实相告，此刻却不愿开口说出宋嫣究竟遭遇了什么。

唐秋愈发觉得，大祸滔天。

甲胄凛凛，不消片刻便将慈懿宫围住。

秦渊车马停下，阴沉脸色直逼宫门。

禁军首领不得不听从皇帝差遣，可是围困慈懿宫无异于对太后宣战，他又哪里敢？那首领躬身上前，硬着头皮劝解帝王。

“陛下行事可要三思，此举恐遭百官指摘啊”

“孤命你如何你便如何，若是有胆，抗旨便是。”秦渊根本不瞧他一眼，冷冷丢下一句话，自向宫门走去。

许是早就得到了消息，慈懿宫前也守着无数太监宫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