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教诲院的掌事冯德清缓步上前,抬起男孩的下巴仔细打量着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奴才没有名字。”那小男孩说,“奴才父姓韩,街上的人都叫我韩奴儿。”
那样年幼的双眼却早已盛满了精明算计,他势在必得。
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
车驾绕道天黑,秦渊轻轻晃了晃唐秋。
梦醒了。
“韩玉阶你不要忘了,是谁给你泼天富贵,是谁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”太后轻啜了一口茶,旋即脸色铁青暴怒不已。
青釉盏从凤仪上飞下来,正好跌碎在韩玉阶身前。
他没有半分迟疑,压着满地碎瓷,提起衣摆便跪了下去。
“奴才自然知道,是娘娘给我机会让我去得先帝身边伺候,才有今日的韩玉阶。”
“哀家看你是翅膀硬了,要往别处飞去吧。”太后勃然大怒,厉声斥道,“不是已经和沈危楼滚到床上,他要来哀家宫中抢人么?”
“哀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,你二人若是情投意合,这就给了你身契叫你出宫,免得脏了哀家的眼!”
“娘娘明鉴。”韩玉阶俯首在地,膝下已然鲜血淋漓,“那沈危楼最恨宦官,对奴才百般羞辱,奴才也是不得已才委身于他。”
“奴才在四执库树敌众多,与陛下为敌数次若是没有娘娘庇佑,恐怕即刻就会被摘了脑袋。”
“奴才只有仰仗着您才能活娘娘,您可不能丢下奴儿”
侍女上了新茶,太后用修长的指甲轻抚茶盏。
须臾柔声笑道。
“自然,你是最乖的。”
“好生替哀家做事,那皇帝许是没有你的位置坐得长久呢。”
秦渊带着唐秋回了宫,打探皇后那边的事。果然得到消息宋嫣宿在宋府,今日不回宫了。
他在宋府也有眼线,消息一层一层回禀而来,竟然得知,宋攸之父女二人争要的是纳兰明德所赠的年礼。
秦渊心乱如麻。
宋嫣临行之时同他透露,赠礼之人,是她入宫为后的根由,是她必生的求不得。
竟然是纳兰明德。
难怪求不得。
纳兰明德与宋攸之同龄,长了宋嫣二十余岁,按年纪做她父亲绰绰有余。
当真是好一桩错乱的帐。
秦渊烦忧之下长叹一声,被唐秋听到,问他为何烦心。宋嫣的私事秦渊不方便直言,花言巧语的本领瞬间占领高地。
“自然是因为有些人眼里心里只有不成器的毛头小子,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,也不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。”
“你最好是老骨头。”唐秋把头低下,对着没人的地方愤恨地抱怨着。
隔了不两日,宋嫣回到了宫里,听说兴致不高,连秦渊求见都吃了闭门羹。扎在宋府的探子也报信,宋攸之此次格外顽固,到最后也没将东西还给宋嫣。
冬去春来,皇宫内成堆的冰雪消融。
唐秋堆在海晏殿门口的大雪人每日都要清减一圈。直到最后变成青石砖上澄澈的一滩水渍。
海晏殿墙角那棵险些被唐秋压折的梨树也开了花,白生生挂满了一树。
唐秋指挥岑南搬着梯子搭在树干上,自己挎着柳条筐爬上去,美滋滋地一朵一朵摘下雪白的梨花。
“你把花都摘了,秋天我去哪吃梨啊?”岑南替唐秋扶着梯子,满脸的不高兴。
唐秋搂着树枝,笑眯眯地投下视线。
“今年的花开得太旺,真要是都结了果子要把树的营养都抽干的,不然明年一个果子都没有。”
术业有专攻,岑南耍刀论剑有一套,五谷之道他却并不擅长。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