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和致没说真话。

他其实和沈盈息顺路。

走在少女身后,他亲眼看着她步伐匆匆,恍似焦急。

相思最难耐,自然怠慢不得。

长身玉立的青年收回目光,垂落于腿侧的宽袖里,修长手指正抚摩着玉簪温润的玉身。

缓缓的,细致的抚摩。

没有一会儿,纪和致就到了专司刻字的地方,他将写就的篆字交予刻工,付了银钱,商定好五日后来取。

他定好牌匾,又跟刻工问了何处又卖药柜桌椅等杂物的地方。

待被指定了地方,纪和致温声道了谢,继而走出铺子。

但走出铺子,他又不急着去目的地,反而在街面上定定地站了会儿。

他站了会儿,又朝东街的远处看去,已瞧不见少女的身影。

人影熙攘的街头,各个行色匆匆,独纪和致一个神色沉静,目色淡淡,不似找寻的样子,只一个方向地看着。

但最终他没看见什么。

心知肚明的事情,纪和致也知道自己不会看见,可他就莫名多待了这样一段时间。

直到有路人好奇地打量起他,纪和致方收回视线,往卖杂物的铺子走去。

这次方向是和沈盈息的真相反了。

纪和致一人慢慢地走在无人相识的街道上,避让开许多陌生的人,忽而觉得天色有些暗。

不久前还是光明可喜的艳阳,此时却也不可喜了。

摩挲着玉簪,纪和致打发着随意飘散的神思,面无表情。

他走着,俄而想到,也许今日他们就只能见一面,而这一面就如此马虎地结束了。

待他购置完众物,大抵也不会再见到她。

也许……她还会接连好多日不再来此,他们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见不上面。

因为才知道沈老板真正在乎的是谁。

所以纪和致也就预料到,沈老板对待并不在意的东西,譬如这药铺,她不在意,自然不会多有留恋。

……

沈盈息步履匆匆地走到了香料铺子。

这儿已为她所有,且因只有她一人,故而只要紧阖大门,便不必担忧让凡人看去她除祟的场景。

一路集中注意力思考着如何利落除祟,沈盈息只用分出一小部分余光避让着行人。

待到临近香料铺,远远地见门口一片清静无人,她也就收回余光。

低头专注思索起最后的决策,前方路况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她忽视了。

“咚。”

始料不及,沈盈息撞上了一个宽阔坚硬的胸膛。

沈盈息一愣,被迫停下脚步,正要抬起头去看挡她的是谁,一股冷冽的气息便扑入鼻中。

好纯的正气。

沈盈息抬眼,看向面前挡她去路的男人,此人便是她所闻到的纯正正气的主人。

一位身量颀长、着翻领窄袖长袍的俊冷青年。

他生得高大俊悍,一站在沈盈息面前就把她眼前的光挡了完全。

阴影之中,沈盈息先看见那张面孔上的一双锐目,眼神冷淡,视线如箭。

他在审视她?

沈盈息从男人的眼中读出这条信息。

望了望街道两旁,偌大一块空地,只站着他们二人,如今迎上,他却就此停了脚步,不再走了。

沈盈息忽而意识到这人是在特意等她。

“?”

沈盈息退开男人的阴影包围圈,神色只是疑惑,并不防备。

一个身负纯正正气的男人,就算是素不相识,沈盈息也能笃定此人品性刚正无邪。

若非如此,他也不会有正气护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