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端金眸微凝,和她对视了两秒,忽而眼睫轻颤,偏过脸避开了她的视线。

“盈息,勿要胡闹。”

沈盈息起身,“师尊,我不是在胡闹。”

她顿了下,说道:“我只是想看清您。”

守端薄唇紧抿,“我有何好看的。”

“师尊是对弟子愧疚么?”她问,手指抚了抚温润的玉牌,“师尊比弟子还关心我的殒身之痛,您是在心疼弟子吗?”

心疼……多含义模糊的词。

一心光明的话,作为师尊的他随时可以坦荡回复她,“是。”

但事实并非如此。

守端闭了闭眸,哑声道:“尽一尽为师之责。”

身前的暖香在逐渐撤离。

是沈盈息走开了。

“师尊待弟子很好了。”

沈盈息谢过,“除祟之事,弟子也会尽责。”

守端睁眸,他视线微凝,望着她,“玉牌和此次除祟无关。”

“这不是交换。”

沈盈息笑了下,“我知道。”

她坐了回去,“是师尊关心我。”

又一阵滞涩。

守端默了会儿,视线偶然触及她空落落的腰间,方道:“怎么久也不佩新剑?”

“没有合眼缘的,”沈盈息不大在意,“剑修佩剑便与配道侣一样,急求不得。”

言及道侣,沈盈息微微垂眸,“我宗弟子只有弃道弃剑方能谈情,师尊可记得因此规则,我宗近百年来失去了多少弟子?”

守端:“他们不适合无情道。”

沈盈息:“师尊以为我如何?”

“……”

守端看向她,沈盈息仍旧垂着眸,似乎在自己沉思中。

这个问题不仅是抛给他的,也是留给她自己的。

“盈息是天命者,”他道,“承继大道者,自然适合。”

沈盈息扯了扯唇角,“那师尊认为弟子作为无情道天命者,有情有欲是罪过吗?”

守端:“当年我立无情道,整个修真界也责我是罪人。”

他声调缓慢,“可是无用。此事既成,毁誉最是无用。”

沈盈息黑眸微亮,上身前倾,脸上露出刚入宗时才有的好奇,“那师尊,我如果不做天命者了,我有罪吗?”

“轰隆!”

晴空一道响雷,好大一声的警告。

守端仰眸,淡淡地看了眼天际,紫雷的雷光尤未消散。

他也做过天命者,知道这雷声的含义。

他挥袖一道灵力溢出,沈盈息闻到师尊身上冷香从鼻端拂过,又远去。

她眨了下眼,坐起身看向四周已经变换了的场景。

“师尊也觉得那天雷很讨厌?”

流水潺潺,一脉清溪从不远处流过,溪边石桌冰凉,她与守端同坐两侧。

用幻境屏蔽了外界,任外面雷声轰轰,师徒二人也听不见半点声响。

“不算。”

守端道,“盈息是知道了些什么?”

沈盈息往后倚进椅中,露出个浅淡的笑容,“师尊应当比我早些知晓,天道太弱了,是吗?”

守端神情淡漠,“究竟是天道。”

沈盈息唔了声,忽而向守端露出个明媚的笑。

“也可以不是。”

她那种笑容,守端从未见过。

他淡漠的神情怔了下来,金眸凝在她面庞上,薄唇微启。

他尚未说话,沈盈息再次挥袖,将幻境撤掉,而后起了身,“师尊,我先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