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婢们抽噎了两声,最中间那位上前道:“家主,陛下发了退位诏书了。”

沈盈息一愣。

“退位给谁了?”

宫婢抬眼觑了她一眼,神情复杂。

“给……您的兄长,沈、沈……”

她们再不敢直呼这位新帝的全名,全都抖颤地俯下身,跪着不*七*七*整*理再说话。

沈盈息躺了回去,半晌,问道:“哥哥他们何日入京?”

宫婢给出的答案与明穆的并无不同:“两日。”

两日啊。

沈盈息内视一圈体内五脏六腑,睁开眸时,眼神已变得极静。

等新帝入京的两日内,宫内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,毕竟明穆于诏书上也明确了“勿伤宫闱中一奴一婢”。

早朝没有了。

有的大臣们直接冲进宫门,要撞死在宫墙上,以证忠心。

都被明穆劝了回去。

明穆端着一碗饺子进殿时,沈盈息还窝在被中贪暖。

生命终了,连带骨子里泛出一股湿冷,盖再多被子也无用,无用却也盖着。

沈盈息蜷缩在被子里,脸色苍白泛着灰,眉眼阴沉沉地耷拉着,无精打采得很。

她面对着殿门睡的,明穆一进门便看见了她的脸,他的脚步顿了顿,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哀和。

他只顿了一会儿,又在短时间内收拾好表情,端着碗走到床侧,拖了矮案在旁,将托盘放下。

“盈息?盈息?”

明穆扶住少女的肩膀,手指刚碰到她,便察觉到肩头瘦得可怜,嶙峋的骨头都快硌着手了。

他眨了眨眼,将眼底涌出来的情绪压了回去。

手下的动作更是轻柔,像摸着逸散中的云一样,“盈息,吃了再走吧?”

沈盈息终于睁开了双眼。

她眼神很乏,视线落不着实处,没力气到连嫌恶都表现不出来。

“明穆……”

声音低得不像话,原本清润如碎玉击水的嗓音,现在半干涸了,随时会断流似的。

明穆低低地嗯了声,坐到她身侧,俯身下去,替她撩起额角的发。

“盈息,受委屈了。”

他也知道他自己委屈了她。

沈盈息似乎想扯出抹笑,试行无果,便还面无表情地蜷在被子里,埋着脸,闭眸咕哝道:“吃不下了。”

明穆低声哄道:“我做的守岁的饺子,我们吃完,就都好了。以后平平安安的,再不叫盈息委屈了,吃一个,哪怕是咬一点呢,盈息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沈盈息只觉得眼皮沉重,而后神识忽地脱离了身子,眼前的景象也换了一通。

漫天雪地里,她的魂体飘在半空里,俯瞰着偌大的皇宫。

建章宫内。

明穆安静地望着床上的少女。

他就这般静望了半晌,而后伸出了手指,为少女整理了下头发。

接着侧身端起饺子,他慢慢地将饺子一个一个地吃完,细嚼慢咽地吃完,最终放下了一只空碗。

明穆又这么望着少女半晌。

良久之后,他看见沈盈息的被子盖得不实。

无奈地弯了弯唇,明穆便伸出手,小心地掖了掖被角。

掖了掖,又将被沿往里卷了卷,卷完又抚了抚上面的皱褶,一一抚平后,再次掖了掖她的被角。

“啪嗒。”

精绣繁花的锦衾面上,突兀地洇出了三四滴湿暗的水痕。

……

沈盈息看见沈盈风和蒋事珖了。

左边骑黑马的是蒋事珖,他穿戴一身银甲,脸上的疤痕狰狞,神情严冷逼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