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边听见少女含笑的声音,铁匠摩挲了下指腹,上面才被火星燎出个活泡,还活艳艳地疼着。
他摁了摁,把火泡摁瘪了,血水流出来,尖锐的疼痛反馈到刚强的身体里时,只剩下浅浅的一层痒意。
痒在骨子里泛着,挠不到,肃安不动声色地抬起眼,飞快地扫了眼少女的笑脸。
骨子的痒意在少女黑润的笑眼里平息了。
“名字。”
肃安用他平稳低哑的声音道。
沈盈息愣了下,但还是道:“沈息。”
“……”铁匠默了下。
慢慢地又开口,沈盈息似乎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犹疑的笑:“剑的。”
沈盈息不尴尬,说道:“我叫沈息,剑叫……我还没想好,先等剑铸好好了。”
她盯着铁匠的面具,又补了一句:“下次问清楚了。”
铁匠对自己造成的误解没有表示,一板一眼地问道:“剑哪处要改?”
沈盈息摇头,“不必改了,我很满意。这可比我用菜刀砍出的剑好看多了。”
肃安似乎静了静,竟多说了一句题外话:“你用菜刀、做出一柄剑?”
闻言,沈盈息只当他们这种行家看不起她外行班门弄斧。
但她想起自己的第一柄剑还是有些温存的喜欢,便道:“用了好久了,雷劈的桃木做的,后来却还是被雷劈没了,生死都一道,挺好玩的。”
铁匠黑铁面具下的一双红眸抬了起来,他定定地看着少女,启唇沉声道:“名字。”
沈盈息怔了下,“剑么,我也还没取呢。”
铁匠却始终直直地望着她,她甚而能看清黑铁后那双红眸上的睫毛。
竟然是银色的睫毛。
非人感更强了。
铁匠盯着她,没移开眼神,也不在乎自己眼睛的异色,一字一顿道:“你的名字。”
沈盈息奇怪地瞥了男人一眼。
但并不在意地笑了下:“我么,沈息啊。”
“呵。”
这回是确信无疑了。
沈盈息的确听见铁匠笑了一声。
伶仃的一声笑,像是碎冰块掉进溪水里响儿,低而沉,冷冷的。
比起愉悦的意思,似乎更多一种冷淡的嘲讽。
沈盈息却不知道他这讽意出自何处。
他性子真是孤怪,原来以为只是沉默,但多交流两句,发现他也并不友好。
那还是希望他别交流了。
沈盈息丧失谈话的欲望,把图纸放下,问道:“这柄剑要铸多少日?”
铁匠又垂下了眼,红眸被银色的眼睫掩盖,看不清眼里的情绪。
“明年夏末。”
沈盈息低喃了一句:“好久。”
她届时都不在京郊了。
她没指望铁匠能听见她的低语,也没期待他听见了会回答。
他却冷冷地说了句:“会送到你手上。”
沈盈息奇怪地乜了他一眼,望着他的黑铁面具,忽而道:“你打铁的时候,面具不会很烫吗?”
“……”
铁匠抬起眼,红眸盯了她一秒,又垂下,声音恢复了平常的低稳:“是玄铁。”
沈盈息不知这是什么意思,她对铁没有概念。
但对铁匠的话也不是很好奇,放下图纸,对他略一点头,便折身返回郊林了。
铁匠站在门外许久,望着少女的身影被叠嶂绿树吞噬,直至彻底消失,方拾起图纸,往铁铺后走去。
把图纸放在桌上,端墨蘸毫,提笔在图纸右下角写下两个字:沈息。
沈字和息字之间有空白,是特意留出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