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得太多,也就成了死寂。

蝉什么蛹什么,只是弱小的、一根手指就能碾碎的虫子。

叫声再大、再动听,在不喜欢听它叫声的人耳朵里,也只是震耳欲聋的喧嚣。

况且蝉声本来也不动听。

幸好纪和致也不是什么好人。

不管这该死的蝉是死的、活的、烂的、臭的……

“咦纪老板,你去哪儿?”

纪和致动作微顿,俊挺的身子逆光站着,轮廓冷硬高大。

白衣青年的眼睫闪过一丝幽暗,又微微敛眉,对仰眸的少女温润笑道:“天色不早了,今夜月圆,息息是不是又要拿药给蒋大人了?”

沈盈息被纪和致一提醒,忽地想起今晚还有事情要忙。

自两个月前和上官慜之达成“做简单夫妻”的共识后,他恢复快乐,她缩减夜行。

蒋事珖的事情复杂又不复杂,两个月来,她每半个月去地牢给他送药,顺而了解了解季谨对付他的缘由。

缘由很简单。

君王痴迷长生,国师妖言惑众,佞臣心狠手辣。

在这三合一的朝堂背景下,恪守本职、刚正不阿的蒋廷尉便成了绊脚石和铁豌豆。

踢不开嚼不烂的,只好做死尸埋了了事。

三位大人物便如此草率下了命令,但蒋事珖至今未死,是因为季谨还有点良心。

当然,季谨就是季谨,有良心,良心也是黑的。

他只是想享受刚正者受尽折磨而傲骨尽碎的崩溃,他吊着蒋事珖的命,像用鹰爪拨弄将死的食物,以便收取身心的愉快。

蒋事珖一直没崩溃。

听闻刑部在本朝的刑具已经用完了,季谨搬出了前朝被先帝废除的刑罚,一一施加在蒋事珖的身上。

沈盈息两个月来,见了蒋事珖五次,最近的一次去看,蒋大人不仅毁了容,还断了一只腿,两只眼睛没了光便再不能视物,已经成了夜瞎子。

月初的时候去见蒋事珖,男人在地牢里已经看不见她,但对她道:“牢中多了许多虫鼠,某的身子亦已不堪入眼。沈家主心善,保全某临死前最后的脸面,日后便不必再来了。”

蒋事珖确实伤痕累累,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。

他是沈盈息见过的最狼狈的纯阳正气者。

只不过再狼狈,骨子里也是骄傲的。

沈盈息没答应蒋事珖,他以为他自己命数已尽,不愿她下次再来,看见的是他丑陋的尸体。

但其实他的死局还可解。

一手促成他死局的三个人,季谨和她彼此讨厌,不可交涉。

国师留微理行事诡异、作态放荡,难以交流。

剩下一位,那位今年三十正值壮年却痴迷长生的皇帝,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。

沈盈风两月来也在四处奔走,好在为沈盈息和他二人拿到了宫宴的请帖。

宫宴结束,想必蒋事珖就能出来了。

届时再过个月圆夜,她和上官慜之的三个月也该过完了。

第042章 第 42 章

第42章

直至少女的身影在街角处彻底消失, 上官慜之方收回视线。

“纪大夫。”

纪和致离开的脚步一顿,他停了下来, 眉眼淡淡, “有何指教?”

上官慜之嗤笑,掉过身子,阴冷地看着白衣男人, “欲擒故纵翻了车,滋味好受吗,纪、大、夫?”

纪和致看着少年阴暗冰冷的双眸, 微微一笑:“对息息,我会说自作自受。”

“但对你,”男人温和的表情倏地覆上阴翳,声线依旧平和,但让人不适:“你又算个什么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