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高立楼台,凡俗的浪花无力将?他席卷而走,只余下水液攀援在他脚踝间的痕迹。
台下的崔仲景失神?地盯着江让看了许久,他今日只披了一身?素灰的布衫,那张清正的面庞上是如月下盐粒般的惨白。
腿骨与手腕处逐渐长好的伤口后知后觉地漫上刺骨的痛意。
恍然?似有一千根针同时?扎在他的骨缝间翻搅一般。
其实崔仲景知道,他不该伤、也不该痛的。
他分明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江让早早便?托人转告他,婚宴是假、瓮中捉鳖是真,这只是一场赤.裸.裸的、以身?入局的谋划。
可知道是一回事,亲眼所见,却又是另一回事。
总归,当崔仲景真切地看到?那人穿上喜服,与另一人拜堂成亲时?,喉头竟隐约漫出一股微甜的血腥来?,眼眶中的酸痛难忍令他控制不住地垂下眸。
他低低咳嗽了几声,抖着手从袖口掏出一条白色手帕掩住口唇,从来?挺直的腰脊微微塌下几分。
他看上去实在糟糕透了,仿佛下一瞬,便?要如一樽风化的石膏像一般,彻底坍塌、粉碎,化作一堆灰飞,消失不见。
旁边有人见崔仲景手帕染了红,忍不住蹙眉、嫌弃他晦气似地离他远一些,更有甚至,甚至低声与四周的人议论他是合该早死的‘肺痨鬼’。
崔仲景沉默地将?手帕收起,愣愣地看着身?穿喜衣的江让、那个?占满他整个?人生?的心上人,只安静而认真的想,如果这人真的成亲了,他该当如何呢?
或许他们依然?还会是朝堂上或默契、或对立的对手,经?年不曾更改;或许他会永远的成为一个?安静的旁观者,仰头注视那人波澜壮阔、有爱人依偎的一生?......
又或许,他会在某一天的夜里,跌入早该埋葬他的水塘,就此结束这庄周梦蝶的一生?。
崔仲景想了很?多,想到?他的心脏都开始泛起一阵窒息的麻意。
可一直到?最?后,他都想不出任何一个?他与他幸福的结局。
又或许,从头到?尾,他根本不敢妄想。
“夫妻对拜”
几乎是尾音方落的瞬间,聚义堂门口突然跌跌撞撞跑来一个?穿着布衣的匪众,魏烈脸色黑了一瞬间,他方要训斥,却听那人脸色惨白,哆嗦着道:“大、大当家的,官兵、那些官兵不知什么时?候,闯进来?了!”
人群瞬间沸腾,面容或惊恐、或瑟缩。
魏烈一瞬间向前跨了一步,怒目圆睁道:“不可能!寨门不久前方才加固过,还有瞭望塔上的兄弟和武器呢?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们闯进来??!”
那匪众眼眶有些红,哽咽道:“有人给他们开了寨门,瞭望塔上的兄弟们全都、全都没了”
手上另一端的红稠微微一松,魏烈脚下一顿,却始终不肯朝着身?*? 后的人看一眼。
他牙关微微咬紧,一字一句几乎从嗓子眼中钻出的一般,男人沙哑道:“叛徒是谁?”
那匪众正要说话,却忽地被身?后混杂的人群捅了一剑。
他浑身?抽搐,眼睛瞪大,一直到?死那句话都没能说出来?。
“魏烈,不必质问他了,我?这不是来?了么?”
来?人身?穿一席艳红长衫,面颊苍白,一双吊梢眼狭长凉薄,因着眼白较多,愈发显得刻薄阴戾。
此人不是旁人,正是这渡生?寨的二当家,陈彦书。
陈彦书平素从不曾穿这般艳丽的颜色,但今日,他不仅一反常态地穿了刺目艳红的衣衫,甚至连发带、腰封都一率换做正红,如此一来?,连带着那张冷淡阴诡的脸都红润的多了几分人气。
外面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