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起白天人那副蔫吧的样,严正港找着微信,给他发消息:“睡了么。”
文家河把卓卓被子盖好,确定人睡着,这才关灯出去。
沁一睡得快,俩小孩都沉睡了,也是玩累。
走廊上挺黑,手机荧光照在脸上,衬的他眉眼温和。
文家河下到一楼,坐在饮水机旁边,很慢打字。
嘉禾望岗:还没有。
他第一条信息刚发出去。严正港电话已经打过来。
屏幕上出现自己的脸,文家河怔了怔,接通:“港哥。”
视频那头。严正港靠着床板,看样子还没睡。
肚里憋了一大堆,真的见了人,严正港又只剩下叹气,什么都不舍得。
“吃饭没有?”
“吃了。”文家河一双手被袖子埋进去一半,空荡的衬衫挂在身上,没什么精神,“港哥呢。”
“我也吃了。”严正港说,“晚上接了昭礼,跟儿子一起吃的。”
文家河笑了笑,“昭礼快考试了,你多上点心,高考挺重要的。”
他说完一句,低下眼皮,想起卓卓说的话,又多少有些扎心。
四十八
屏幕这侧不算明亮,消防应急灯在脚边亮着绿光,文家河那双眼像一汪湖水,瞳仁亮亮的。
严正港看着他,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出差,也会这样跟文家河视频一会。
那时候两人在外头租了个房子,确实有过一段耳鬓厮磨的时光。天地间只有爱情和欲望,什么都不必担心、考虑。
物是人非,如今两人都不再年轻,他们也是当年那样恣意。
“离了婚,带着女儿好好过吧。”严正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有如此,“你呀,就是太善良了。往后长点心,别再被人骗。”
文家河知道刘萍肯定跟严正港说了什么。
一番沉吟,问:“港哥,你是不是就知道了。”
脑子难得上线一回。严正港而被问的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沁一不是我的。”文家河低声说,‘我一早就知道这件事,那个时候我的人生一片渺茫,看不到希望,也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。结婚本来就是为了让我爸妈满意。没想到领了证,反而他们更心烦。处处都挑庄如萱的毛病,三天两头起矛盾打架,我被夹在中间,受两头埋怨,很难过。’
当年那些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。
那时候的他没有朋友,没有同事,唯一能做的就是忍,把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,任劳任怨。
“身体最差的事后,我去医院检查出了精神障碍。”文家河攥紧自己的袖扣,“那个时候庄如萱又出了点事,怀孕了,我就求她把孩子生下来,然后一路养大沁一,把她当我亲生女儿。”
他痛苦地说,“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,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。对我来说,孩子就是唯一活着的希望,是沁一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动力,要不是她,我真的活不下去。”
严正港听着这些肺腑之言,看着屏幕上那张泪如雨下的脸。
他五味杂陈,却又无可奈何。
沉默良久,严正港叫他名字:“家河,都过去了。”
“过去不了,港哥。”心中酝酿的痛苦与“贱人”二字交织,文家河抬头,忍不住颤抖,“忍了这么多年,我总以为自己能用最消极的方式麻痹掉痛苦,就能忘了你,可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。”
他想起严卓立下午说林雁事迹,对严正港的两个儿子灌输那些话,心里疼的无法呼吸。
“港哥,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。但现在我真的忍不住怀疑,当年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。”
严正港喉头滚动,“文家河,说什么呢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