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可能是王仁,收钱不办事,活生生一王八蛋。

又或是小安子,那个人素来是个好妒的,见不得旁人过得好。

只要有人在里头稍微动些手脚,他的信便到不了王爷跟前,自然也无法提醒王爷海宁还有一位佳人在痴痴地等待。

是了,他要找一个自己人,一个能确保将信送到王爷面前的自己人。

小路子在心里挨个将熟人过了一遍,想了又想,算了又算,怀揣着无数不安,低头写信。

不多时,他将写好的信装进怀里,又从角落的墙砖里找出最后一张银票,趁着夜色出了门。

京城,小忠子刚卸下差事,就被人拽到角落里。

“有你的信”,一个面生的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封家书,“是海宁那边的”。

小忠子动了动鼻子,闻到一股浓浓的马味,这些马厩里的小厮经常在外跑,三教九流都有熟人,消息最为灵通,这些内宅里头的信件多是由他们传送。

他伸手接信,“多谢”。

小厮嗤笑一声,“就多谢?”

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,谁乐意要?

小忠子恍然大悟,从袖子里掏出六枚铜板送到小厮手心,“劳烦你了”。

一枚铜板可以买一个馒头,六枚铜板可以割半斤肉,足够全家美美的吃上一顿。

小厮满意地笑眯了眼,好心提醒道:“快看看吧,听说是加急送来的,应当有急事”。

小忠子心头一紧,海宁那边只有小路子,而小路子知道他不识字还特意寄信给他,想必是遇到了难事。

“多谢多谢”,他素来嘴笨,强笑一声算是谢过,连忙扭头往回赶。

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劳烦前院里那些读书认字的大太监,小忠子一路避开众人视线,又特意换了身衣裳,躲躲藏藏地去往琉璃厂。

他没寻好脾气的佟秀才,反倒在街角找了一个醉醺醺的刘童生,这人四十多岁却连秀才也不曾考上,日日沉溺于酒水之中,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。

“不是什么大事”。

看在十枚铜板的面子上,醉眼朦胧的刘童生随意扫过一眼,“嗝,就是问之前嗝,寄到书房的信收到了没?”

“对了,这里头还有一封信”。

即便喝醉了,刘童生也知道一壶酒和两壶酒的区别,他矜持地抬起下巴,“你需得再予我十文钱”。

“不了,不了”,小忠子面色煞白地攥着还未拆开的那封信,“既是没有大事,还是不要浪费银钱了”。

“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”,刘童生听着十分不快活,“什么叫浪费银钱?我一个读书人替你读信”

他还待教导两句,叫这人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,却见花钱的人走得飞快,片刻功夫已经走得老远。

“呸”,刘童生啐了一口,“腌臜的阉奴”。

小忠子一路沿着墙角回了王府,躲在屋里将小路子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。

这是他收到的第一封信,但小路子却问之前的信。

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胆颤谁会拦主子的信?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拦主子的信!

小忠子默默地摩挲着信上的字迹,对照着刘童生的话将上头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。

他读了又读,看了又看,确保一字不落,悄悄将信撕成了碎末,担心白日点火引人注意,他就一点点地将纸嚼碎再咽进腹中。

只有一次机会。

他冷静的想着,若是不能一次成功,必然会打草惊蛇,再无靠近主子爷的机会。

舌尖的墨味越来越浓,反而有种奇特的香味,小忠子喝下一碗凉茶,又借着水面检查唇齿,见并无墨色残留方才起身拉出床侧的一块青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