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清扬站在那儿没动,也没有出声。

宿若隔着许多人影和梅清扬对视。

梅清扬有那么一瞬,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了。

宿若的眼神颤抖得让人寒心。

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泪水,不知是哭干了,还是已经不会哭了。

这些臣子把宿若践踏在脚下,直到岑子衿姗姗来迟,喝止了他们,这一场以宿若为中心的闹剧才就此终止。

岑子衿走到宿若身边。

他半蹲下来,伸出手,“阿若,朕来晚了。”

宿若没有动,也没有回握住岑子衿的手。

他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谢望,过了很久,轻轻地、慢慢地将白布重新盖回去。

岑子衿刚想伸手过来直接拉住宿若的手。

可下一刻,宿若骤然从白布下,将扎在谢望心口的那把匕首抽了出来,紧紧握在自己手中。

群臣骤然哗然。

也是这一瞬,许多侍卫冲了上来,挡在了岑子衿身前。

宿若握着那把沾满了血的匕首,慢慢地站起身。

可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岑子衿。

宿若攥着匕首,望着群臣的方向。

他其实并不知道刚才有谁说过他,或者践踏过他。

但宿若冰冷的目光扫过去的瞬间,谁露出了恐惧的眼神,谁不断地往后退,那就一定是那个人了。

因为在被岑子衿夺走皇位之前,没有多少人见过宿若。

前朝旧臣大多被发配,而如今重新升上来的,都是岑子衿的人,他们都没见过宿若的模样。

方才宿若披散着头发跪在那儿,他们也没看到宿若的面庞。

此时此刻,宿若站起身,握着匕首,苍白冰冷的面庞却美得动魄惊心,狭长的桃花眼眼尾一颗漂亮的泪痣,原本还带了些稚气的眉眼,此时此刻冷若冰霜。

有些人被宿若的模样给惊住,都忘了后退。

宿若握着匕首往群臣当中走去。

周围的臣子如浪潮一般散开。

那个满脸恐惧、不断往后退的人,不知被谁绊到了,一下子跌坐在地上。

宿若垂眼看着那个人。

过了一会儿,他半蹲下来,问道:“是哪条腿?”

那人张了张嘴,没发出声音来。

宿若轻声问:“是哪条腿,踩的我?”

那人还想往后退,宿若却已经抬起手里的匕首,用力往下一扎,直直扎在那人的大腿上,一声骤然的惨叫响彻大殿。

殿中寂静无声,除了这人的惨叫声之外,就再没有了别的声音。

所有刚才唾骂过宿若、践踏过宿若的人,全都失了声。

岑子衿站在侍卫身后,望着宿若的背影,眼底带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,也没有阻止。

宿若一把将匕首抽了出来。

那人大腿的鲜血再次喷涌而出。

也溅在宿若的白衣上。

宿若手里握着那把血淋淋的匕首,回过头去,环顾四周。

所有人都恐惧地继续往后退。

宿若的声音很轻,“还有谁?”

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这个问题。

宿若握着那把冰冷滑腻的匕首,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刀捅人,还是在好几个月前,在梅府上,当时他被梅清扬强迫着杀了那个禁卫军。

宿若恍惚想起自己当时害怕的样子。

可如今,他已经能够提着满是血的匕首,毫不犹豫地扎进一个人的身子里了。

因为没有岑子衿发话,所以侍卫也不敢上来捉拿宿若。

朝堂上静得要命,甚至能够听见血滴答滴答落在石砖上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