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人悄声提醒道：“陛下，继续往前走。”

可宿若止步不前了。

宿若就这样回头望着梅清扬。

小明提醒道：“宿主，继续往前走……”

宿若却慢慢地转过身，对着石阶两侧的群臣，轻轻开了口：“……在登基前，我有话想同各位大人讲。”

群臣肃立，望着宿若。

宿若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。

他一点点扯开腰带，将身上那件红黑色的龙袍脱了下来，只穿着雪白的里衣站在那儿。

群臣皆愕然。

紧跟着，宿若又轻轻将头上的冕旒摘了，再将束的头发披散下来。

他站在那儿，面对着群臣，“我如今……是以前朝太子的身份，对各位大人说这番话，还望各位大人不要嫌弃。”

微微一顿，宿若对群臣道：“一年前，我的父皇母后被逆贼岑子衿所害，因我无能，未能守住祖辈江山，连累各位大人也一同遭到流放。一朝天子一朝臣，我知道各位大人都是因为效忠于我父皇，所以才会选择效忠于我，但我今日想对各位大人所说的是……我也许并不是一个明君，我也尚未学会该如何去当一个皇帝，如若各位大人不吝赐教，我会努力学习，但我心中的国仇家恨不比各位大人少，我比谁都更恨如今高坐在长安皇宫里的那一位，所以……在没有成功复仇之前，我会一直、一直走在这条复仇的路上。”

“如果今日，”安静片刻，宿若轻声道，“各位大人觉得不愿意追随我了，可以从此离开，我知道各位大人都是有家室、有牵挂的人，你们本也不应当与我同流合污，成为如今朝堂公认的逆贼。我不希望各位大人被牵涉其中，如今的我，也许就是那算命人口中的灾星、天煞孤星，也许靠近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，连我自己都是，所以我还是要同各位大人说，跟了我，是极有可能丢命的，我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，因为被我牵涉其中，所以丢了性命，死的时候，我连块有字的墓碑都不能为他立。”

大概是想到了谢望，宿若的眼尾红了，“你们若要离开，也不要觉得辜负了我，其实是我辜负了你们，十七年来，我曾受过各位大人的悉心教导，结果到了今日，我一无所成、一无是处，既没能成为各位大人所期盼的君主，也没能为自己身边的人复仇。”

宿若道：“我这个人，没什么长处，就是固执得厉害。哪怕今日，各位大人都离开了，我也还是会一个人，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。不过，看见各位大人今日愿意站在这儿，宿若已经……”

停顿片刻，宿若将眼泪忍了回去。

他在殿上跪了下去，向着群臣的方向，缓缓低下身子，将额头磕在冰冷的石砖上，“宿若已经，感激不尽。”

宿若一直跪在那儿，因为心脏跳得急，所以耳边一直有鼓膜震动的声音，他什么都听不见。

殿外似乎始终很安静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终于有人道了一句：“臣，愿誓死追随陛下。”

是梅清扬的声音。

宿若的身影微微一顿。

他刚抬起头来，就看见群臣哗啦啦跪了一片，在金灿灿阳光的沐浴下，对宿若高声道：“臣愿誓死效忠、追随陛下！”

宿若的视线模糊了。

他怔怔地望着这些人，有些想哭又哭不出来。

希望父皇母后在天之灵，若是看到今日这一幕，也能够安心了。

有人愿意陪着他，追随他，他往后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。

不知何时，一道身影遮住了宿若的视线。

宿若抬起头来。

梅清扬将宿若从地上轻轻拽了起来。

他重新将落在地上的那套红黑色龙袍捡了起来，拍了拍上面的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