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今对宿若的温柔倒是有些像从前,像十几岁的时候。
但宿若已经不需要了。
回到自己的宫里,宿若将那些琴谱画集放好、收起,又抽出一册书,翻了翻书页,看着里面夹着的许多张“臣梅清扬,问殿下安”的字条。
过了很久、很久,宿若轻轻将书册拿起来,鼻尖抵着书页中的字条,闭上眼,仿佛感觉到梅清扬在触碰他一般。
这天晚上,宫中有家宴。
是岑子衿宴请一名有战功的将军,而那名将军似乎想将自家的女儿介绍给岑子衿当皇后。
宿若被岑子衿一起带去了。
虽然宿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。
但他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,只顾着低头吃喝。
不远处的人与皇位上的岑子衿谈笑风生,宿若低头吃东西,其实他并不是很有胃口,因为他很想梅清扬,想吃梅清扬做的菜,可他又告诉自己,必须吃多点,不然梅清扬会担心、会心疼。
就这样塞了不少东西下去。
宿若后来实在是吃不下去了,想出去散散心。
只是他一抬头,就看见了自己身边的那扇纱窗上,映着一个人的侧影。
乍一看,那人似乎是站在那儿随时等着进来伺候的,可只有宿若知道,这是单单给他看的,特意站在这儿,站在这扇窗前,只是为了给宿若一个人看的侧影。
宿若安静地望着那扇窗上映出的侧影,从眉骨、到鼻梁,再到嘴唇。
全都是最熟悉的轮廓。
过了一会儿,宿若轻轻眨了眨眼。
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“……”
其实这些日子,宿若已经发现了。
只要他不说,哪怕是一个字,只要他不说想梅清扬了,梅清扬就绝对不会贸然出现在他面前,也绝对不会闯进他的宫殿或是史书库,甚至连单独和宿若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。
梅清扬说到做到,答应过宿若的事情,也从不食言。
从前宿若以为梅清扬和岑子衿是一类人,可如今,才发现他们完全不一样。
岑子衿是被墨水浸透了那颗心脏,却还在外头表现出一张白纸的模样,可梅清扬恰恰相反,他像是已经被墨水从里到外都被抹黑了,可他的心,却是最干净透彻的。
宿若望着那扇窗上映出的影子。
他的眼睫颤了颤,又尽力将眼泪憋了回去。
其实宿若并没有多难过。
他甚至是高兴的。
宿若的手无意识地触碰到那扇纱窗,虽然知道梅清扬可能感觉不到,但他在轻轻地描摹梅清扬的轮廓,就好像在触碰梅清扬一样。
酒宴上其他人都在笑着,聊得正开心,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宿若这个角落。
“再等等……”宿若望着那道影子,轻声喃喃道,“很快就能见面了。”
也不知是心有灵犀,还是别的什么。
宿若看见那纱窗的影子动了动。
过了一会儿,梅清扬似乎侧过头来,望向纱窗里。
没过多久,梅清扬转身离开了。
……
小半个月后,宿若在朝会上向岑子衿请辞,说他要去建州修堤坝。
宿若还跟岑子衿说,他有谢望留下来修筑堤坝的图纸。
建州年年水患,不修筑堤坝,只会让百姓流离失所,变成流民,流民越多,王朝就会越来越不稳定。
宿若说得条条在理,朝中也没人敢反驳。
最后,宿若对岑子衿说,这是谢望的遗愿,希望岑子衿能够允准。
岑子衿在皇位上坐了很久,最后还是允准了。
宿若跪了下去,将额贴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