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会儿,宿若开了口,声音回荡在大殿中,似泠泠清泉,很干净,很轻,但也很凉,“我对方之瑞并不熟悉。陛下应当知道,我们宿家和岑家关系紧密,但和方家没有太多交集,方之瑞劫狱案一事,我没有什么可说的。”

刚说完,就有人在身后喝斥:“大胆,竟敢在陛下面前不自称下臣!”

宿若站着没动,依然看着岑子衿。

岑子衿的目光瞥向那名贸然说话的朝臣。

那朝臣立刻就闭嘴了。

在岑子衿思考的时候,宿若听见身后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。

紧跟着,一名臣子举着笏板站了出来,“陛下,谁不知道,宿家当政的时候,方家对宿家最是忠心耿耿,如今这这位前朝太子说,他对方家不熟,这岂不是骗人吗?”

立马又有一名臣子跟着道:“正是如此,方家向来忠心于宿家,说不定这次劫狱,还是某位宿家余孽主使的。”

他这话说出来带着讥讽和明晃晃的意有所指。

岑子衿没有开口,宿若就转过身去,直视着说话那人的眼睛,“在我还是太子的时候,我从未掌管过朝政,只听说过方家和岑家共为朝中两大武家。”微微一顿,“这位大人既然说,方家忠心于宿家,那是不是变相说明,岑家没有忠心于宿家?”

被质问那人的眼睛立刻瞪大了。

宿若的目光扫过面前每一位朝臣,“不过,事实证明,岑家确实也未曾忠心于宿家。”

停顿片刻,他转过头去,看着岑子衿,微微行了个礼:“陛下,看来他们说的都是事实,方家既然忠心于宿家,那么还请陛下亲自调查方之瑞被劫狱一案,我也不介意陛下亲自来调查我,毕竟我是宿家唯一的余孽了,希望陛下宁可错杀,不要放过。”

一席话出来,整个大殿一派寂静。

落针可闻。

甚至连身后朝臣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。

所有朝臣都目瞪口呆,之前他们见过的那个,披头散发,只会掉眼泪,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前朝太子,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?

宿若这番话,简直是在借那些大臣的话,假意说方家忠于宿家,实则却骂了岑家背叛宿家。

何况,还是当着岑子衿的面。

偏偏这些朝臣清楚,他们的陛下不会对宿若怎么样,最后遭殃的还是亲口说出“方家忠于宿家”这句话的他们。

果然,岑子衿坐在皇位上,揉了揉眉心。

他说:“退朝吧。”

所有朝臣如蒙大赦般准备离去,岑子衿突然又开了口:“往后,宿若不必称臣,所有人见到宿若,也必须称‘殿下’,谁敢再说一句宿家余孽,就自己去刑讯司领赏吧。”

说完,他挥了挥手。

朝臣们一脸惊恐地离开了。

殿中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
宿若本来想离开,岑子衿却已经起了身,从台阶上一步步下来,走到宿若面前。

岑子衿望着宿若,过了很久,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低,问宿若:“非要让朕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,是不是?”

宿若没有说话。

岑子衿见宿若不说话,也没有再多说什么,牵起宿若的手,道:“带你去朕的书房,看看好东西。”

岑子衿牵着宿若走出大殿,许多还没有离去的朝臣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,结果一回头,就看见了岑子衿牵着宿若的模样。

他们都不清楚岑子衿和宿若之前的关系。

乍一看到,几乎所有人都呆在那儿。

宿若没有留意那些朝臣的目光,只是余光也能从他们的视线里品出一些狗仗人势的味道来,很显然,之后他们都会捧着宿若,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把宿若踩在脚下,因为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