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看得到他们的痛苦,却看不到他们的强大。你怜悯他们,却从未尊重过他们。”

“你二十成圣风光无限,所以你觉得假以时日,只有你能够救他们,是吗。”

“那么施溪,你眼中的世人是怎样的?”

神农偏过头,笑着问。“灾难到来,他们就哭,就逃;仙人救世,他们就笑就感激涕零,是这样吗?”

“万万人用着同一张脸,做着同样的表情,没有名字,没有灵魂,千篇一律。”

施溪出神了好一会儿,仔细思想这句话。很久后,他一下子笑了,抬起头,眼神明亮含笑道:“神农阁下,我算是知道,为什么鹊都和云歌同样是绝境,我心态却完全不同了。”

神农挑眉:“为什么?因为你不是鹊都人。”

施溪摇头:“这是其中之一,但还有一个原因在你。”

神农:“我?”

施溪:“嗯,儒家忧国忧民,农家‘悯’天地众生。我第一次发现,原来‘忧’和‘悯’的差别那么大。”

“从开始到现在,你竟然没提过一句鹊都百姓……”

神农没提过一句鹊都百姓,这才是施溪突然反应过来的。

施溪深深看着他说:“你根本阻止不了【日升】,更没把握救鹊都外面的人。可你一点都不急,一点也不悲伤。”

如果是圣人学府的人在,绝对早已焦头烂额,悔恨自责。

神农听完他的话,大笑两声。

他抬起头,灰白发间,浑黄色的眼眸沉如大地。

神农声音缓慢而沙哑,说:“施溪,做自己力所能及的。然后,把生命还给他们。”

施溪重复他的话:“……把生命还给他们。”

神农:“你虽然没有修炼儒家术法,但你还是受到了儒家思想的影响。儒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干涉他人。权责一体,不光权力是操控,其实责任也是。”

“不要总想着当个救世主。你太看得起自己,也太低估了生命。”

神农朝他笑着,眨了下眼,意味深长道。“告诉你一件事,世上最强壮的动物,其实是蚂蚁。”

施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。

神农:“小小年纪,哪来那么多心事呢。你未来的路,只是杀几个不喜欢的人,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而已。”

是啊。

杀掉杜圣清,毁掉九幽。

其实很简单的两件事,他怎么会让自己那么痛苦。

施溪僵在原地,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。

神农:“你想家吗,施溪。”

施溪懵住:“什么?”

神农:“宗政璇那丫头,从小到大直觉都准的可怕。她喊你旅行家,还真的喊对了。你知道我说的家是哪个家。”

施溪马上就反应过来,神农指的是什么,他已经不再震惊。

他问他想不想回现代。

施溪如实说:“想,又不想。”

他在现代,要是真有完全无法割舍的牵挂,在千金楼时期就不会活得那么没心没肺了。

父母离婚,各自成家后,他已经独来独往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
如果黄老,谣娘死去,那么他在六州也没了亲人。

两边都是孤独。

云歌覆灭后,他之所以那么排斥这里。是因为讨厌这里的腥风血雨,讨厌每天都有人死在自己面前,讨厌一桩又一桩无法挽回的悲剧。

讨厌术士高高在上,视人命如草芥。更讨厌自己如果想要变强,就必须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。

可鹊都,改变了他太多的看法。施溪有些荒谬地笑了下,坦白道:“我一开始以为,赵国二十年的荒灾,是因为你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