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玦忍不住笑,调侃:“施溪,你今天怎么了啊,在我面前还那么别扭。”
施溪恼羞成怒:“算了,你不想回答就当我没问吧。”
“我不是不想回答。”姬玦不逗人,笑着安抚,他将桌上的灯点燃,认真说:“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当时的心情。”
“难过有一点吧,但我当时在想别的事。”
姬玦说起这事的语气,轻而冷淡。因为他也确实早就忘记当初的心情了。
破【五蕴炽盛】失败、修为尽毁那次带给他的痛苦,其实远没有破【五蕴炽盛】成功那次,来得要深刻。
因为一次是观众、一次是主角。
游离世外,冷眼旁观,和彻底入戏,欲念丛生,情感截然不同。
“你想心疼我,也可以。”姬玦笑了一下,不以为意说:“因为我当时确实挺惨的。秦王室对我惧大于畏,阴阳主家希望我跌下来。我身负祸国的预言,被放逐南诏,修为散尽、形如废人,还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。”
姬玦说完,抬头看他,眼含笑意:“听起来,是不是很倒霉啊,我当时觉得老天爷都在针对我。”
施溪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。
他能感觉到,姬玦是故意用这种轻松的语气来讲述的。他一出生就被天下人捧上神坛,然后又在无数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,从云端跌落。多少人心怀恶意,等着看天之骄子的笑话。
可姬玦向他剖白这段压抑血腥的过往时,视线却一直落在他的脸上,似乎是打算他表情一不对,就及时收住。
施溪微微张了下嘴,却欲言又止,有些出神。
你连自揭伤疤,都会担心怕吓到我吗?
这样细腻的温柔,让施溪莫名心惊,又莫名感觉到惶恐。
姬玦说:“我当时失意,难过,茫然都有一点,但特别伤心倒不至于。”
他想了想,垂眸,淡淡道:“我一直把姬玦当做我在这个异世扮演的第一个角色。失去一切后,只不过是要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罢了,没你想的那么可怜。”
施溪还是沉默,手指一点一点握紧。
是啊,你没我想的那么可怜。
突破【元婴】时,他漂浮在自己丹田之上。一个人发呆,想起了在机关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,他其实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。
为什么千金楼时会那么在意徐平乐的喜怒哀乐。
为什么分离那天会难过到心脏都在绞痛。
“小溪,你真的想明白了,你为什么恨他吗?”
他想不明白谣夫人那哀伤沉默的目光。更想不明白今天晚上,为什么见姬玦是跑过来的。
以前是因为墨家【化械期】,不能有过多的情绪波动。
他控制自己不去想,可现在,施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,警觉危险。如幼兽般开始后退、逃避,不敢去想。
他低头,盯着眼前安宁侯府上好紫檀木做成的桌子,像失了魂。
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碗一碗,不断冒热气的馄饨汤面。
他胡吃海塞,嘴巴鼓成仓鼠,小心翼翼抬头去看对面徐平乐。
徐平乐除了一开始敷衍他,拿筷子拨了拨葱花后,就再也没动过面前的馄饨了。
油腻的苍蝇小馆,闷热的夏夜,少年微长的黑发、贴着脖颈。徐平乐心情不好的时候,一向冰冷锐利的黑眸会有点放空。
回千金楼的路上,因为他的那一句极轻的“安静点吧”。施溪也一路没说话。他那一晚都没睡,又自责又难受,生怕徐平乐想不开。
徐平乐本性并不是个温柔的人,至少施溪和他相处的前期最能感受到他那种客气的疏离,可就是这么个冷淡的人,为了修法家,接过了治安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