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得狠。这些日子他心神不宁,翻来覆去想着该如何同她解释,又怕她连听都不肯听。
前世他们便是这般,误会叠着误会,每每想要说开,却总是话赶话地吵起来,最后闹得不欢而散。
那种撕心裂肺的滋味,他至今想起都觉得窒息。所以这一世,他最怕的便是重蹈覆辙。
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。自他回京后,屡次登门求见,却被她一次次拒之门外。她甚至撂下狠话,说永生永世都不会嫁他。
这让他如何不慌?明明前些时日,她待他已是不同,会为他蹙眉忧心,会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,会顾及他的颜面,甚至想方设法让父兄帮扶他。
还送了她亲手设计的发带。
他原以为……原以为她终于肯接纳他,甚至痴心妄想地觉得,她或许也对他生了情。
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。连日来,她闭门不见,任凭他如何求见都冷若冰霜。
此刻他站在她面前,原是想同她分享升迁之喜,可不想又是满室的沉默。
自他入仕以来,满朝文武虚情假意,唯有贺川真心道贺。而他最在意的,不过是盼她能为他展颜一笑。
至少,这艰难的第一步,他总算迈出去了。只要开了头,往后步步为营,总能挣来更多权势,更多自由。到那时,他定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,不必再如前世般过活。
可抬眼撞见她疏冷的目光,他心头火起,脱口便是一声生硬的“沈姑娘”。话一出口便悔了,这般赌气,非但换不来她半分心软,反倒将人推得更远。
果然,她冷笑一声,回敬一句“薛公子”,竟说要与父亲商议退婚之事。
他指尖发凉,这一步棋,终究是走岔了。
希望还来得及。
他立在原地,胸口像是压了块浸水的青砖,沉得发疼。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,这婚约本就是他强求来的,可他要的不是一纸婚书,是她的心甘情愿啊。
窗外急雨未歇,淅沥声隔着窗棂仍清晰可闻。
沈支言就站在那扇雕花窗前,半张脸隐在昏暗中。烛火不甚明亮,却足够照见彼此的神情。
她那双杏眸里盛着的,又是那种让他心尖发颤的眼神:含着怨,带着委屈,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泪来。
可她在委屈什么?委屈他心急?委屈他凡事不与商议?是了,前世也是如此,他恨不得立时剖开胸膛将真心捧给她看,却不知这般咄咄相逼,反倒让她退得更远。
情之一字,原该是春风化雨,怎堪这般强取豪夺?
屋内烛火摇曳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沈支言攥紧了袖角,指节微微发白。她望着眼前这个让她又恨又痛的男人,终于轻声开口:“你还想像前世那般重蹈覆辙吗?”
声音很轻,却字字如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