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(2 / 3)

。与她相伴的岁月,当真是蜜里调油般的快活。可这般好的一个人儿,嫁与我竟是平生最大的劫数。”

“她悬梁前给我留了封长信,我捧着信纸读罢,方知她心中苦楚,也明白她为何要走这条绝路。信中,她千叮万嘱,即便真要取薛廷衍性命,也莫要让我亲自动手,她不愿我手上沾个孩子的血。她说恶人自有天收,终有一日会遭报应的。”

“她还说,薛召容那孩子与旁人不同,是她心头最割舍不下的牵挂。嘱咐我,在这吃人的争斗里,定要叫他学会独自熬过风刀霜剑,纵使没了爹娘庇护,也要能在这世间立得住脚跟。”

“后来我装作毫不知情地仍将薛廷衍养在身边,为的就是有一日依他为筹码除掉皇帝。”

“至于召容……我护不住他天真,便只能逼他刚强。我要他做这世上最锋利的刃,最隐忍的刀。当年我母亲教我的手段,后来悉数用在了他身上。我母亲曾说,生在帝王家,情爱亲缘皆是虚妄,唯有活着,唯有登上那至高之位,才是正经。”

“我那好弟弟勾结薛崇,夺我皇位,杀我亲子。这笔血债,我怎能咽得下?这些年,我忍辱偷生,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受尽折磨,却对仇人之子百般呵护。”

话至此处,他忽地顿住,嗓音似浸了陈年的恨,淬了蚀骨的痛,裹挟着对这世道滔天的不满。

他沉默良久,终是惨然一笑:“后来,我竟也成了那般令人胆寒的狠角色。一步步走到今日,活成了自己最憎恶的模样。”

“我虚情假意地待薛廷衍好,装模作样地疼他宠他,反过头来苛待自己的孩儿。为的不过是让仇家放松警惕,叫我的骨肉能在这虎狼环伺的境地里活下去。我要他炼成钢骨,磨出利刃,终有一日走向那九重天上。”

“我也恨极当年心软。曾有数次机会能取我那孪生兄弟性命,却因顾念血脉亲情,终是手下留情。谁知,他转瞬便要将我置于死地。”

“我原想叫召容明白,这世间连骨肉至亲都靠不住,唯有如石缝里的种子,拼尽全力才能长成参天大树。可我错了,错在将他也变成了冷心冷肺的怪物。这些年来,我亲手掐灭他所有温情,将他磨成一把锋利无情的刀。他狠辣果决,孤僻多疑,能在绝境中挣扎求生,能完美达成我交予的每一个任务。”

“我以为这便是成功。我以为断绝七情六欲,他就能成为完美的帝王。谁知他竟会对你动了心。 ”

“当他眼底燃起情意的那一刻,我震惊至极。这个被我亲手雕琢成的冷血利器,怎会生出这般柔软心肠?就像皑皑雪原上突然开出一朵红梅,又似千年寒冰里迸出一簇火苗。”

“原来,石缝里不仅能长出顽强的树,还能开出最动人的花。”

“可我也明白,这情爱终将成为他的软肋,甚或令他功败垂成。我亦曾从中作梗,后来却发觉,他待你竟是这般情深。你们之间的缱绻,予他前所未有的生机,竟让我在这孩子身上,头一回瞧见了活人的气息。”

他说到此处便再难继续,满室只余沈支言低低的啜泣声。

良久,那染了哽咽的嗓音才又响起:“上回遣他征讨西域,实则是在给他机会。西域乃兵家必争之地,若得此关隘,我等胜算便添三分。他派江义沅镇守西域,这些......我都知道。”

“这些时日他的所作所为,我俱是看在眼里。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。他既有这般胆识魄力,欲挣开枷锁搏个青天白日,我这做父亲的,也该放手让他一搏了。”

“至于薛廷衍,待我率军攻入皇城之时,自会拿他作一枚好棋。届时多添三分胜算。”

“这场仗终究避不开。这些年权谋争斗早将人逼得疯魔,什么父子天伦、兄弟情谊,统统碾作齑粉。既然走到这一步,便是刀山火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