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再后来,那人便再未离开过流光城。

玉珩君对于每一个修士来说,都是这世上最隐秘也最强大的人。

见过他模样的人,不是在流光城中,寻常人穷尽一生也难以见上一面,便是此刻早已去碧落黄泉投了胎,不知道坟头草都长了几丈高了。

梦溪心里也并不敢确定,但他到底曾经见过容庭清一面,即便没能看清容庭清的脸,对方身上那种清高到近乎倨傲的气质,于他而言依旧记忆犹新。

但眼下,并非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。

梦溪重新靠回去,把玩着发间的流苏:“你那时避嫌并未露面,所以恐怕还不知道,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。”

像是回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,他似笑非笑道,“不知温妩是不是已经察觉了,酒中有问题,不久前她大发雷霆,大庭广众下打碎了酒杯。不过,还好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。”

一阵轻咳声从对面传来,苍白昳丽的黑衣男子缓缓抬起眼,火光映上他的脸侧,为他染上几分血色,正是梅青时。

“没关系。”梅青时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,“温妩原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,眼下的状况,已经很不错了。”

“很不错?”梦溪笑了下,“梅宗主,若我没有记错,你这一次想要的,不正是温妩吗?”

他弯起眉眼,本便明艳的容貌愈发生动起来,唇边的笑意却漾着恶意的调侃,“如今是你计划落空,没想到,你竟还笑得出来?”

梅青时对上梦溪的视线,笑意分毫不变。

“久病缠身之人,有些事情,看得总是比寻常人更开一点。”他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枚方帕,那方帕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,同他一身低调却奢华的锦衣放在一起,显得格格不入。

那方帕角落上绣着的花纹,似乎被什么人常年放在手心摩挲,眼下已经有些模糊,梦溪依稀分辨出,应当是四合如意云纹。

但四合如意云纹是极为考验绣工的花纹,绣这枚方帕的那人显然绣工不精,本应飘逸飞扬的流云歪歪扭扭,与其说是云纹,不如说是一团扭曲在一起的白线。

梦溪视线在那方帕上略微停顿了片刻。

若他并未记错,上一次同梅青时见面时,这方帕便被对方拿在手心。

而他们上一次见面,已经是近五百年前的事了。

梅青时捏着方帕按在唇边,又咳了几声,才接着缓声道。

“更何况,流水不争先,世间万事万物皆无时无刻不在变化,眼下事情尚无定论,说失败,未免有些太早了。”

梦溪将视线从那破旧的方帕上挪开,轻轻一笑:“这么一说,这一次,梅宗主是不打算要温妩了?”

“在下可从未说过不想要。”梅青时将方帕重新收回怀中,他将方帕放在左边胸口,最贴近心脏的位置。

接着,他才慢慢抬起眼,对着梦溪微笑。

“但温妩这样的人,你我即便再想,也只能徐徐图之。”他笑意更深,“不是吗?”

*

温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发现天已经亮了。

她艰难地低下头,浑身都泛着一种没休息好的酸痛感,尤其是接触着椅子的臀部和后背,几乎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。

昨夜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,坐着坐着就睡着了。

温妩又感知了一下,昨夜自己听到的那些隐隐约约的诡异动静,好像已经完全消失了。

门外又是一阵阵调笑玩闹声传来,沉睡的万木春苏醒在清晨,又恢复成热闹喧扰的样子。

万木春的椅子其实也还是挺软的,比温妩穿越前坐过的很多沙发还要舒服,这一点她在正堂时已经有所感知。

但房间里的椅子简直比外面的还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