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月高悬,指尖淌血的红衣女子垂眸看着他。

他的视野被血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的液体模糊。

好像只是一瞬间,他看见她漆黑的眼底复杂的眼神。

但是,还没等他将这一幕印刻在脑海中,她便恢复了明艳而玩味的笑意。

轻柔而温热的触感落在发顶,有人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。

‘乖。’

他看见她稍微俯身,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,饱满的红唇近在咫尺。

轻轻吐出几个字,裹挟着淡淡的海棠香。

‘听话的乖孩子,会有奖励。’

可是奖励呢?

江逸川困倦地揉了揉额角。

他翻身闭上眼睛。

她今夜还是没来。

合欢宗里大大小小的声响在江逸川闭上眼睛的时候,尽收耳中。

在“啪啪”“砰砰”的奇异动静间,隐隐还夹杂着“嗖嗖”的破空之声。

半晌,江逸川按着眉心撑开半边眼皮。

唔,好吵。

那个谢淮舟……

在做什么?

谢淮舟在练剑。

雪亮的长剑在虚空中划出冰冷的弧度。

剑意凌空震在树干上,火红的枫叶颤抖着落下,零星夹杂着几瓣被震落的海棠花瓣。

“公子你……”

仆从站在门口看着谢淮舟,目光担忧又同情。

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宗主钦点,却又半夜被退货了。

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,这都的的确确算得上是奇耻大辱。

但是这一次,谢公子回来的时候,却和上一次明显不一样。

神情更冰冷,冰冷到近乎染上杀意。

可濡湿的黑发之间,耳根却是通红的。

不只是长发,一身都湿淋淋的,根本什么都遮不住。

仆从视线不敢乱看,但起初一个不小心余光瞥到的地方,好像……

他没敢说出口,更不敢多问,但没想到谢公子回来之后也不沐浴,就顶着这一头湿发,随意换了件单衣,便转身走入寒夜之中。

也不知道他和宗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,看他那个样子,明明应当十分旖旎顺利才对啊?

仆从就这么站在门边看着谢淮舟练了两个时辰的剑,直到天边都快要泛起熹微的日光,才小心翼翼开口。

“宗主她……”

“闭嘴。”下一瞬,便被白衣剑修声线冰凉地打断。

谢淮舟停下动作,一小缕黑色的碎发落在眉间。

不要在他面前再提她的名字。

他眼睫扫下来,往身下望去。

夜风浮动雪白的衣袂,垂顺的衣料翻飞。

谢淮舟攥着剑柄的手指无声收紧。

他冷着脸反手收剑,转身回房。

仅剩夜幕中一轮猩红的上弦月。

月色染着薄薄的绯红,落在窗边盘膝端坐的人身上。

容庭清撩起眼睫,在一片树影间望向那轮月,目光波澜不惊。

掩在宽袖间的指节却动了动,不自觉摩挲着小指上那一条淡淡的红痕。

在元殷离体的那一日,他拥有了这凭空而生的痕迹。

一切无常皆为有常。

他要的答案,就在这合欢宗。

在温妩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