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珣一袭玄衣单手把玩着墨玉笛坐于窗边。
夜风拂面,他眼眸轻阖,俊秀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。
但不过短短片刻间,“啪啪”“砰砰”的怪声,便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过来。
陆珣烦躁轻啧一声,睁开眼睛。
温妩倒是真的一天都没闲着,今天晚上更是食髓知味,竟然一夜间能够“造访”这么多人。
不过,这与他无关。
只要她别来烦他就行。
这么想着,陆珣下意识垂眼,朝着窗外投去一瞥。
夜风凄冷,夜色无声。
一个人都没有。
陆珣脸色一沉,随即冷笑。
算她识相。
眼下阵阵古怪声音间,窗外风吹剑竹,竹叶徐徐而动,呈现出一种深绿近墨的色泽,仿佛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墨海。
陆珣看着月色。
朦胧的绯色蒙在上面,瑰靡之余,呈现出一种隐隐的不祥。
那一夜也是这样这样猩红的上弦月。
尸横遍野,血流漂杵间,红衣女子懒洋洋拨弄着腰间的铃铛,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。
血腥味深重的空气里,一时间静得只剩下清脆作响的金铃碰撞声,还有他沉重的、染着铁锈气味的呼吸。
那个姿容绝艳的女子在他身前两步站定,似是嫌弃他一身血污,纤细的眉微皱。
片刻,她轻笑伸出手,抬起他的脸。
“咦,还有一条漏网之鱼。”
他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,看见自己清晰的倒映。
还有屈辱得宛若有烈火焚烧的眼神。
而她只是这样居高临下地这样打量着他,须臾,她稍倾身,金铃摇曳叮当作响。
“长得倒是还不错,想活吗?”
随着她的靠近,陆珣闻见一阵淡淡的海棠花香。
同整片空间里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气相比,好闻太多。
也干净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而来。
可这满目疮痍,血流成河,分明拜她所赐。
他家破人亡,自云端跌落,她却干干净净,恶劣调笑着施舍他。
“要不要试试求我。或许本座会看在这张脸的份上,放你一条生路呢?”
那一夜焚心的屈辱,仿佛再一次顺着血液经脉灼烧流淌。
陆珣用力闭上眼睛。
他指尖死死扣住冰凉的墨玉笛。
他永远不会忘记陆氏被灭门的那一夜,忘不了他满心欢喜习成“惊羽诀”归家之时,却只见满目血海。
他留在她身边,不过是为了终有一日,亲手取她性命。
陆珣睁开了眼睛,眸光一片冰凉。
他冷嗤一声,拂袖转身。
不远处的临川阁,很静。
这里并未燃灯,房间布置朴素清雅,眼下一个人都没有。
江逸川合衣倚在床头,一条长腿微屈踩在床板上,单手手背搭在眼睑上。
他睡不着。
他所修习的‘渡江云’功法,让他无时无刻不和周遭融为一体。
空气的流动,落叶的下坠,云层的涌动。
任何细微的声音,在他的识海之中都千百倍地放大,强迫他保持清醒。
‘只有本座才能让你静。’
‘让你活。’
意识在半梦半醒间纷飞,好像越过了千山万水,回到很多年前。
他浑身浴血,不知是失血过多,还是血腥味间弥漫的幽香太过惑人的缘故,浑身无力只凭着身体的本能。
他跟上那个声音,但身体却不听使唤,最后一步落下,身形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下,重重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