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(2 / 2)

必反,套用在人情上也是一样的,终有一日欠下的债会自己找上门,找上门的往往却是我偿还不起的。

达木又夹了一筷子素菜:“正好,几个师傅从县城过来修路,我托他们带了一部手机和电话卡,等我回来给哥,好不好?”

说不出的,像棉针以毫厘长度刺进心胸,我才发觉,谢谢说多了也会变得不珍贵。

他笑着:“时间不早了,你们吃,我先走了。”

他和婪雀交换眼神,婪雀颔首回应。我匆匆放筷,想送送他,他却按住我,手掌覆着我的手背,达木较高的体温蔓延进我的四肢,我感到意外且难言的安心。

“我早点回来。”达木说。

饭后,婪雀制止了我搭把手的行为,他言简意赅道:“我来。”

他做事利落,不需多久便收拾好满桌狼藉。“走吧。”婪雀走进我,伸手轻柔地挽托我的右臂,“有想去的地方吗?”

我如实回答:“没有。”

婪雀抿唇,气氛一下子静住。我忙不迭地哈哈笑,说逗你的,去哪儿都行依你。他更是低了低头,耳坠滑过下颌,像霞光一样而游出。

婪雀不比达木善言。

他自知:“我跟着你,你去哪儿都可以,只要在寨子里。”

我不愿难为他,想了想:“那随便散散吧,我没有完全见过你们的寨子。”

他嗯声,应好。

沿着曲曲绕绕的路下山,鸟啼时高时低,不过四五分钟,我们便走回平坦大道。萨仁图生于山洼,房屋错落依山而建。下了山我才能以仰视的姿势看清全貌,平地以石面铺盖,刻着奇特的纹理,脚底触感凹凸不齐,中央位置是一座类似祭坛的建筑,垒起比人高的石台,被数十根石柱围绕,我凑近观察,才注意到石柱上面也刻着各异的图案。

婪雀抬手,悬高的指尖描绘它们,“这些是象征那挞和可姆的图腾,对应他们相识相知,最后成婚的故事。”

“达木就是那挞。”他语调放缓。

我想到,达木之前说过,婪雀是他的可姆,类似妻子的意思。可想而知,那挞无非是表示丈夫的词语。

我点点头,萨仁图的文化结构奇异,有自身独特的词义实属正常。

碍于石料的限制,某些镂刻的不甚清晰,在两个勉强视为人形的图案之间,我眯眼瞧见一个分不清形态的存在,色彩极淡,疑似树蔓爬生的样式,但那些长长细细的扭曲线条中,又裹着一圆,我重新看一遍柱身,发现两人无论在哪一种情景下,这圆和这些密密麻麻的线条从头至尾都存在着。

寄生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