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想知道。我想了解你，如果不可以的话”

厄洛斯本该露出可怜的，委曲求全的神态来以退为?进，但他的表情还没挤到?脸上，他就透过平影那双眼睛看出她此时不吃这套，于是他微蹙的眉头一瞬间舒缓，他直起?脊背，换了种方式：“你违约的补偿。我想知道。了解你，以防你再次违约。”

“我违约与否不看你对我的了解程度。”

但平影也知道，厄洛斯这么说就是愿意彻底‘原谅’‘放下’他对她违约这一行为?的谴责和怨念了。

尽管她觉得这没什么，毕竟人类社会中毁约的人实在太多?了，似乎没人真在乎这些，她自己也不是一个诚实守诺的人，随时会抛弃别人，也做好了被人随时抛弃的准备，所?以不觉得有?什么。

但面前?的这只怪物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因为?初入人类社会，所?以居然很在乎这些东西……

一个怪物比一个人还在乎承诺。

真奇怪。

她不想理解，也不愿意去理解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，可既然她打算和厄洛斯‘长久’共事，那她也没必要无视他抛过来的台阶。

她叹了口气，点点头，认了这个‘交易’。

“你有?看出来我身上有?什么，伤口吗？或者残疾？”

即便点了头，平影也没正面回答他，只是像岔开话题似的问了个与上文完全无关的问题。

是个对厄洛斯来说很简单的问题。

“你的腿。右边。你走路姿势，有?时很怪。因为?你的腿会痛？所?以下意识，避开。”

“是的。”平影笑了。

一般人被这样仔细地观察会感?到?不自在，一般想要隐藏自己残疾的人被发现自己的残疾会感?到?羞耻恼恨，但平影知道厄洛斯是怎样的一只怪物，被他看出她的弱点理所?应当在情理之中。

事实上，如果他看不出来，她一定会很不客气地骂他是蠢货，瞎子，废物。

而?在得到?她想知道的回答后，她晃了晃手上拿的那支枪，示意自己已?经告诉了他答案。

然而?这反而?勾起?了厄洛斯的好奇心。

他环顾这间表面平凡但暗藏玄机的屋子，看着地毯上铺出的那几?把型号不一的，但在被他找到?之前?都?藏在抽屉沙发下那样利于拿出地方的激光枪，突然生出了更多?好奇。

为?这黑发女人的只言片语，他开始好奇，并很难克制住这种好奇。

“那打你的那个人我知道，肯定死了。”

他顿了一下，知道如果莽撞询问那个人是谁，平影一定不会告诉他。

她是那样一个警惕心重，疑心病，善于窥探别人，试探别人但不透露有?关她自己一星半点事情的人。

但厄洛斯推己及人，如果是他，如果想从他身上问出答案

“你是怎么杀死他的？”他问。

如果只能问一次，他会选择这个问法。

问一个杀人犯如何杀死死者，问一个复仇者如何杀死被复仇的人，问一个捕猎者如何杀死猎物。

远比询问他们的身份更容易得到?回答。

而?平影的确因为?这个问题笑了。

她也许已?经看透了他的想法，但不妨碍她为?这个问题展露出笑颜来。

这次，她的笑真心实意，她从未在厄洛斯面前?这样灿烂地笑过，以至于他一回忆起?平影的笑容总是嘲弄的，弧度微小?的，玩味的，不屑的。

但这一刻，她扬起?唇角，咧开嘴角，那双总带着嘲弄和不屑的黑色的眼睛里?的所?有?情感?好像都?被洗净了，它好像发起?光。

不纯真，不明媚，不阳光，甚至也不是很灿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