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可惜,温念并不感动。
即使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裴瑾瞳孔深处那濒临崩溃的悬崖。
他不再掩饰了,或者说,他此刻根本无力再戴上那副温和的面具。
巨大的压力和深渊般的绝望,如同重锤,砸碎了他精心构筑的伪装,露出了底下那片早已被侵蚀得千疮百孔、只对她一人燃着病态执念的荒原。
裴瑾死死盯着她,仿佛她是他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。
而这根浮木,必须永远、永远地属于他,禁锢在他用金链和恐惧编织的方寸之地。
空气凝固了,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手腕上金链冰冷的触感。
温念在他眼底那片翻涌的疯狂里,终于看清了那个一直被掩盖的、真实的裴瑾
一个同样扭曲,病入膏肓的灵魂。
而他的病症,名为“温念”。
房间里只剩下高原特有的、过分清晰的寂静。
阳光透过窗户,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照得纤毫毕现,也照亮了温念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。
男人垂着头,宽阔的肩膀颤抖着,但温念依旧没有看他,只是极其缓慢地、用尽全身力气,将自己的手从他滚烫的掌心一点点抽了出来。
那动作虚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像抽走他最后一丝支撑。
也像是抽积木游戏被抽走的最后一条木块,摇摇欲坠的大厦终于轰然倒塌。
裴瑾终于彻底破防。
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,眼底的红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。
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被彻底逼入绝境的嘶吼:
“为什么?!念念!你告诉我为什么!”
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,强迫她看向自己,“你宁愿死!宁愿死……也不愿意……和我在一起?”
裴瑾的胸膛剧烈起伏,呼吸粗重,温润如玉的面具彻底碎裂,露出底下狰狞的、被恐惧和愤怒扭曲的真实。
他死死盯着她,执着的要从她空洞的眼里挖出一个答案,哪怕这个答案会让他彻底落入深渊。
男人眼中的痛苦掩都掩不住。温念被他牢牢禁锢在视线和掌中,动弹不得。
身体的虚弱让她连挣脱的力气都几乎耗尽。她只是看着他,那双曾经盛满星光、如今只剩一片荒芜死寂的眼睛里,映着他扭曲痛苦的脸庞。
没有愤怒,没有恐惧,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。
她的平静,像一面冰冷光滑的镜子,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疯狂与不堪。
裴瑾突然觉得一阵泄气,无穷无尽的绝望。
是真的不甘心。
不是没有挣扎过,也曾经努力想要放弃,脑子聪明的人都清醒,从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个清晰的,完整的规划。
可他现在在做什么?!
不顾一切,不计后果!
满脑子阴暗疯狂的想法,给她喂血,不仅仅是为她补充能量,更重要的是,那种想与她血脉交融的渴望。
好像只要这样,便可以拥有更加深刻的羁绊……无法斩断,无法挣脱……
裴瑾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那双如寒星般深邃的眼睛里,厚重的情感让温念感到一阵窒息。
她抿了抿唇,心里其实并不如外表表现出的那样冷漠。
她其实很难受。
相比于封烈,白砚,或是权律深,裴瑾是不同的。
或许是因为他们曾经真真切切的拥有过两情相悦的美好时光。
温念轻轻叹了口气,不再看他憔悴的脸。目光转向窗外那片过于灿烂、几乎灼伤眼睛的蓝天,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虚弱与沙哑:“阿瑾,我们谈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