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最后一次看唐茜的时候，她瘦地不成人样，看见他来，精神却很好，拉着他要他去订飞机票，说要去国外拍很多漂亮的照片。

孟远一一应下来，答应她替她找技术最好的摄影师。

那天唐茜拉着他说了很多话，从孤儿院的生活说到后来被领养的家庭，说着说着开始掉眼泪，“孟远，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很烂，可是我也不想要这样......”

孟远担心她情绪太激动晕过去，安慰她，“你很好。”

唐茜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，跟个小孩子似的，哭到鼻涕满脸，细瘦的手无助地捂住脸，“一点也不好，我讨厌唐家，我恨唐家，为什么要领养我，为什么要我那么小就去陪那些男人，为什么......”

她哭着哭着，突然用通红一片的眼睛去看他，语气一点点平静下来，“孟远，你能娶我吗？”

孟远心脏一缩。

他没有想过，以前自己最想听到的话，竟然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实现的。

明明自己对唐茜的情感似乎没有变化过。

看到她哭，会心痛。

会想要保护她，呵护她。

可现在只要听到娶这个词，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林粒芝那张脸。

唐茜没有等到他的回答，突然情绪失控，将枕头重重砸到他身上，“你这个骗子！你们都是骗子！口口声声说我很好，可是你还是嫌我脏......”

孟远喉咙里艰难地滚出一句话来，“我没有嫌弃你脏......”

又一个枕头砸过来，唐茜动作弧度太大，针管被扯掉，血喷涌而出，她却像是不疼一样，只紧紧盯着他的眼睛，“你给我滚！我就是死在这里，也不要你替我收尸！”

孟远没办法，只能找医生过来打了镇定剂。

后来唐茜再醒来时，情绪稳定了一点，握着他的手开始忏悔，“孟远，你别不管我，我就是太害怕了，我好怕自己孤零零地死在医院，所以想要你娶我，我觉得你娶了我，就不会不管我了......”

孟远拍着她的背，眼底潮湿，“我不会不管你。”

这句话像是定心剂一样，唐茜笑了一下，说自己困了。

孟远盯着她慢慢睡去。

她这一睡，再没有醒来。

孟远选了她最漂亮的一张照片当做遗照。

一声急促的电话打断他越飘越远的思绪。

是助理打来的电话，他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倦意，伸手按了接听，“什么事？我不是说这几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别打给我吗？”

助理语气很小心，“孟哥，我知道你这几天忙，就是有件事需要请示你一下，前阵子你不是让我帮你收拾一下行李吗？我收拾客厅的时候，找到了个盒明信片，我本来想帮你扔掉，但是翻了一下，里面写着字，我拿不准你还要不要......”

孟远心一跳。

他想起许久之前的事情。

林粒芝分手时送了他一盒明信片。

那阵子他很颓废，没有拆开过，完全不知道里面还写了字。

他攥着电话的手微微泛白，语气很焦急，“你别扔，等我回去。”

孟远一路飙车回去，到家时，助理已经将所有行李都打包好，唯独那套明信片，被他摆在了桌上。

助理看他脸色不是很好，没敢多说什么，给他让出一条路去。

孟远喘着气，一步步走向那个桌子，拿起明信片时，手还在抖。

他拆了几次，才将那个明信片拆开来。

写了字的明信片被助理放在了最上边，他一眼就看见林粒芝的字。

他心跳停了那么几秒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明信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