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问柳走到一座深宅大院的角门边,以为这就是正门,不巧腹中空无一物,正饥肠辘辘,于是她熟练地把眼一耷,眉一怂,做出可怜巴巴的神态来。
随即抬手叩门,祈盼有人能施舍饭食,救她一命。
安问柳知道,穷人总是会接济穷人的。
这种让人捧腹的行径,出于他们的同病相怜。
只有愚蠢的穷人才会有这样的善心。
而安问柳恰好极会揣摩人心。
开门的却不是个戴巾的老妇,而是一个半大少年。
他的面庞生得白白净净,年岁要比她小得多,但安问柳却矮他一头。
少年看她灰头土脸,粗衣灰衫,向后招手,唤来一个仆从。
他说:“给她一碗饭。”
于是仆从就端来一碗饭。
少年没有多言,坐上马车与同伴相携出得门去。
安问柳坐在角门边狼吞虎咽塞下一碗米饭,将门板重新叩响,对接碗的仆从道:“多谢。”
然后,她没走。
这是没法子的。
有一样东西,她极想要。
少年腰上悬挂着一枚绿色的玉牌,上面应该是有一个字的,但到底是什么字,安问柳不认识。
她从没读过书,一个字也不认识。
但她知道,那枚玉牌一定是个好东西。
她命不好,难免想霸占一些好东西。
上天已经如此薄待她了,她又偷又抢是理所应当。
不然真是没有活路了。
少年已经有偌大家产,那枚玉牌就算舍给她,又有何妨?
自古有得必有失,少年已经有了仆从如云,有了家财万贯,而她,却什么都没有。
太不公道了。
真是有失偏颇。
安问柳走山入林,没有沦为豺狼虎豹的腹中肉餐,自然是有一技傍身。
她会画阵,而且似乎水平相当不错。
这是谁教的?
是破败道观里的老道,还是孤村荒寺的和尚?
安问柳不记得了。
看吧。
这些不值一提的事,安问柳总是记不长的。
安问柳从正午阳光大
盛,等到月上柳梢。
少年迟迟归来,与赶车的马夫一起,两人一马一车踩到了她用花草摆的拦路阵里。
马夫早就摔晕过去,少年也人事不省。
安问柳眼看就要得手了。
只是有只喜鹊。
可惜有只喜鹊。
该死的喜鹊。
这是什么城?为什么夜里还有喜鹊?
安问柳想不明白。
那只喜鹊从马车里飞出来,飞过墙头,飞到少年家里,叽叽喳喳通风报信。
就它会飞,就它长了嘴!
角门很快被人打开,来了好多人,他们举棍拿棒,口水飞溅。 :
“什么人?”
嘈杂的动静惊醒了那个少爷,他神色恍惚地站起来,看着安问柳:“……是你?”
人声纷乱,安问柳扭头就跑。
她飞快地向地上看一眼,万幸她摆的阵已经被这些人的脚步踏乱,变成几株野花几棵杂草,被人踩在脚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