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宥琪便真的瓮声瓮气地唤我一声:“娘子。”

直将皇后娘娘和阿娘笑得直不起腰来。

再后来,我阿娘离世。

我在府中躲了三日,滴水未进,整日跪在阿娘的牌位前诵经祝祷。

十六岁的少年从外头的墙上翻过来,墨衣墨发,清月银辉尽数落在他身上,他偏头朝我笑:“阿漫,孤来为姨母上香,顺道来看看你,给你带了桃酥。”

那日曲江池落水时,我想,我是真的在岸边的人群中看到了秦宥琪的。

和在人前的维护不同,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,便隐没视线,转身离去。

多么可笑又荒唐。

秦宥琪若想要保全名声,同我断了这桩婚约,大可与我直言,我阮笙漫绝不会痴缠。

青梅竹马长大,也算真心喜欢过的人,到头来再看一眼,却不知是人是鬼。

最后,怀裕问我,如我问桃花娘子那般:“你当真极喜欢秦宥琪?”

我从后门出公主府时,一场春雨悄然而至,雷声好大。

可我的心无比平静。

在那一天。

我的回答是:“没有。”

17

回去的时候天色有些晚。

阿爹撑着伞和管家候在门前,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和胡子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,背也微微佝偻着,远远望去,竟看起来有些老态龙钟。

“怎么去了这么久,可是公主又为难你了?”

我摇摇头,阿爹又说:“四皇子殿下来了,在为你阿娘上香呢。”

“宥琪是个好孩子,只是可惜你们有缘无分。”

我看着阿爹欲言又止的模样,连一句完整的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,只是拍了拍他粗糙的手掌,让他宽心。

祠堂里,秦宥琪跪在我阿娘的牌位前,烛火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,显得清冷又寂寞。

背对着我的他在想些什么?

也许在想我真是蠢,所以可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,还要对他抱有愧疚;也许在想,幼时我阿娘也曾一勺一勺喂过他与怀裕莲子羹,为他缝制过新衣;也许在想,夺嫡之路,又平添了几分胜算。

叩拜过后,秦宥琪见我来了,紧抿的薄唇微微颤了下,同我说的话凉薄的犹如万年冰雪。

“父皇已经为我与丞相嫡女赐了婚。”

“阿漫,孤知道你的情意,不愿相负。”

“只是你如今的境遇……若是你还愿意,孤可以请旨纳你为侧妃。”

18

我忽然有些想笑。

秦宥琪当真是将我的价值算计了个彻底,在我名声败坏的情况下,他若不离不弃的纳了我做侧妃。

世人只会称赞他恢宏大度,有储君风范。

这三年来,我整日跪在阿娘的牌位前祈求她护佑,希望可以按照她预想的那般嫁给秦宥琪,成我四皇子妃。

与他相扶相伴,终老一生。

如今,所有的失落和绝望,所有久久不能平复的切肤痛感,也全部暴露在阿娘的牌位前。

我看着秦宥琪,仿佛他是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,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,哑声回道:“我不愿意。”

秦宥琪眼眸漆黑,目光下敛,声音带着些许的错愕:“为什么?”

祠堂里渗了今夜的雨意,跪久了有些寒。

我起身揉了揉膝盖,然后向秦宥琪行了一个周正规矩无比的礼,孤绝的和周遭的一切融为一体。

我笑着说:“没有为什么。”

“只是忽然觉得,如果嫁给陆闻屿也挺好的。”

和你相比。

19

太子之位的争夺随着秦宥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