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成玉捏了捏自己的指骨,指腹在袖中用力地搓着自己的大拇指甲,缓缓开口:“魏姑娘”
却不想魏危下颌微微抬起,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,看着她开口道:“我不会说出去。”
“……”
孔成玉微怔。
儒宗太大,青城人太多,孔成玉见过数不清的瓦釜雷鸣之辈,无数双汲汲营营的眼睛,他们恭恭敬敬地喊着先生,每一位却都在谋划着自己的好处。
魏危的气质比起他们总是冷淡,如冬日里青竹上拔出的一节。
然而让孔成玉印象深刻的是她始终平静的眼睛,如沉在寒潭下的石头,任何情况都不会让她动摇半分。
木牌已经阴干,孔成玉拿起木牌,双手递给魏危。
“多谢姑娘替我保密。”
孔成玉拢回手道:“我欠姑娘一个人情。”
第8章 彼宝月之长生 你可以摘下牌子,砸在他……
“我欠姑娘一个人情。”
魏危忽然觉得这几日老是有人对她说这句话,她来一趟中原,像是来赚人情的。
从孔氏府宅出来,陆临渊带他去三叠峰登记名姓,正好路过持春峰上的学子跟着先生练剑。
陆临渊知道她对这些感兴趣,停下来与她一起看了一会。
山色苍苍,翠色绵延。
儒宗上上下下习武成风,六艺中本就有御射两样,旨在强身健体,而剑为兵器之君子,也很是符合儒修的气度。
持春峰山头有好几个平坦的广场,浩浩荡荡走动着上百个青衣学子,皆襻膊束袖。
左边挽着弓箭,箭头对准靶心,锐箭破风,簌簌作响,只听见铁箭头深深插入箭垛,尾羽颤抖的的声响。
右边就吵闹的多,学子拿着长剑,在其他人的围观下起手切磋,铁器撞击的声音清脆。比试虽谈不上刀光剑影,但在他们这个年纪也算是格斗有数。
一群血气方刚,颜丹鬓绿的少年郎将儒宗持春峰闹腾地像是山底下那些习武馆。
魏危瞧了一会那边台上小心试探、左挪右闪的切磋,看久了觉得自己在看一群上蹿下跳的鸡崽子。
魏危的神色有些微妙:“……”
陆临渊的声音从后边传来,站到魏危旁边:“我知道,你看他们就像在看七岁刚刚写字的孩童。”
陆临渊穿着儒宗弟子的青袍,衣袖被风吹得微荡,墨发高束,肩骨瘦削,眸子剔透清澈,却仿佛浸润过冬日里的寒雪。
魏危看他一眼,移开视线:“所以我越来越好奇了,儒宗到底怎么养出的你。”
陆临渊语气轻缓:“我也说过,魏姑娘最好不要好奇。”
魏危转头望去,阳光泼洒,树阴匝地。
陆临渊半个身子在阴影里,唇角勾着旁人看不懂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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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叠峰负责登记信息的是刚刚从坐忘峰回来的石流玉。
有孔家的义牌,一切都很顺理成章。
三叠峰有着一直顶到山头最高处的夸张的柜子,小仙鹤懒得上上下下挪梯子,只仰着头,像是表演杂技一般在柜子上使劲够东西,大半个身子都从梯子上探出去,看得人心惊肉跳。
陆临渊微微叹了一口气:“要哪些东西,让我来拿吧。”
石流玉擦了擦汗,有些汗颜:“多、多谢师兄。”
他又很是苦恼地咕哝:“……我早说三叠峰这些规矩该改一改了。”
按照石流玉所说,陆临渊最终捧着半臂高的东西放在书案上。
儒宗登记新人,恨不得连祖宗十八代都刨干净。
魏危就算再不懂中原的人情世故,也不可能老老实实把百越的事情全给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