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中洋洋洒洒,控诉宋太傅的话占了一大半,其间还夹杂了几句是骂他四皇兄的,言辞激烈,可见被气得不轻。只是到了信的末尾,这语调仿佛又低了下去,带了几分心虚之意。
“殿下书房中的砚台,还有桌上的紫玉狼毫不小心坏了,届时我再寻一方新的砚台,定然不输殿下的这方,连同玉毫一并赔给殿下。”
沈祁失笑,指尖抚上干涸了的墨迹,片刻后寻来笔墨纸砚,毫尖点上墨,执笔落下句“清清妆次,见字如晤……”
第84章 八十四 荷花酥 “只是我也没说要与他……
春涧居二楼的雅阁内, 徐清和云思起相对而坐,一旁的林溪吟百无聊赖般摆弄着桌上的茶果,而她对面又坐了个垂着脑袋,身子微颤的江郢。
雅阁内略微昏暗, 桌旁燃了两盏烛灯。沸腾的茶水上方涌起阵阵白烟, 徐清垂首轻呷了口, 蹙眉摆首,“有些涩口。”
闻言,林溪吟掀眼看向云思起,后者眉梢微扬, 低头抿了抿。
没咂摸出什么, 他眼带询问地看向林溪吟, “会吗?”
林溪吟手掌支着下巴, 往侧边瞥了眼, 哼笑着摇了摇头。
随即目光又落到对面一言不发的江郢身上, 她语调上扬:“江大人尝尝看?”
骤然被点名,江郢本能抬首,左右瞧了瞧, 有些惶恐地摆手,“下官不敢……”
“……”徐清抿唇, 掀眸与云思起相视一眼。
云思起直接斟了一杯放到他面前, 似笑非笑:“一杯茶罢了, 是怕本官在里头下毒?”
江郢被这话吓了一跳, 刚想起身告罪,却被云思起制止,目光往面前的茶杯上一落,示意他喝。
江郢这才僵硬地端起那杯茶, 抿了一小口,在三双眼睛下又不知该说什么,一时间犯了难。
若说这茶煮的正好,那便是在打静王妃的脸,若说这茶确有些涩口了,那保不齐又要得罪自个儿的顶头长官。
不过徐清和云思起本也不是打算要为难他,不过是想试试这人罢了,只是如今一看,畏缩胆怯,不过三言两语便同惊弓之鸟,看起来实在不堪重用。
徐清止不住又拧起眉。
自那日与宋太傅不欢而散,当即写了封信着人快马加鞭送去边境后,她便一直忙着寻人。只是那些个她读文章看上的,如今都同眼前的江郢一般,实在看不出半点昔年写出那气贯长虹,荡气回肠的文字时的意气。
指尖轻抚杯沿,徐清缓声问道:“我听闻,前岁末你曾有一回升迁的机会,后来又自愿放弃了,为何?”
前岁时,时任大理寺卿的还是王寒辰,彼时徐清也还未入京,这微末之事也是这几日她特意着人去打听的。
江郢闻言面露犹疑,不懂徐清为何突发此问。
今日他本在大理寺好好上值,谁知突然被唤了出来,面对顶头长官和静王妃,他心中本就有对高官和世家的畏惧,莫名被唤出来也不知所为何事,心中更是惶恐。再听徐清这一问,又辨不出其间之意,心下没底,更是多慌了几分。
他踌躇片刻,弱声应道:“下官……家中老母病重,沉疴难起,需多废心神照料,下官不敢为功名而弃人伦,这才放弃了。”
徐清面上看不出是否信了这个理由,只是又问:“那如今令慈可大好了?”
江郢声若蚊蝇,呐呐道:“去岁已过世。”
茶杯与檀木桌相触,发出一声脆响,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。
徐清曲指在桌面上轻叩,皓腕间的玉镯映着红烛泛着薄光。
“前几日大理寺内有一寺正被检举结党营私,经查实已被革职,如今若要你顶上这个位置,你觉得你可以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