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下的那一刹,阿伊猛地站起身,他眼尾猩红,双手紧握成拳头放在身侧,像只被困在绝境中准备殊死一搏的野兽,仓皇而暴戾,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
“那天在阿翁家里,我在偏房找到了你藏在那里的,若水的的遗照与血书。”江拾星一边说着,一边走到床边,在里端的床沿摸索了片刻后,才拿出一个被黑布包着的小篮子。

他轻飘飘的将物品放在桌上,黑白的老旧照片,标注着若水名字的血书,这些东西一样样在阿伊面前摆开。

阿伊目眦欲裂,他手发着颤,将那血书一角捏住,却又轻柔的抚过结尾若水的落款。

那是他阿姊生前留下的,最后的东西了。

半晌,阿伊才抬起头,他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场的几人都听清,“这些东西,是我放在阿翁偏房的。”

“他对不起我阿姊,我那么好的阿姊,就因为他的私欲,平白无故断送了后半生。”

“所以你把若水的遗照放在了他棺椁之后,再将他的碑牌动了手脚,阿翁在苗鄕寨的地位不低,一旦他死了所有人都回来参拜,”江拾星看着阿伊死寂般的眼睛,将那血淋淋的事实在他面前逐字逐句的剖析开来。

“那些晚辈包括李庄在内,磕的头其实都是对着若水的,你在想若水生前没能得到的道歉,死了便让这些一一给她磕头,没错吧。”

江拾星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,他声线平缓,余光却落在了那几张血书之上。

“而且李庄,也不是你们苗鄕寨的人吧。”

阿伊只是沉默,过了好一会他才吐出一口气“是我做的,那是他们应得的,那是他们欠我阿姊的!”

“李庄啊,”阿伊嗤笑,整个肩膀都在抖动,“是啊,他本来就不是我们苗鄕寨的人,就他那蠢货,怎么配得上当我苗鄕寨的族人?”

江拾星垂下眼睫,面上是了然的神色。

如果是这样的话,一切的事情经过就对的上了。

李庄不是苗鄕寨的人,所以没有使用巫蛊之术的能力,而苗鄕寨的人向来看重传承,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只会在这遭到排挤。

因此才会在到这里的前两天,在祭台处撞见李庄拿东西,阿翁才会说出让李庄好好准备的那些话。

李庄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弄虚作假,成功搭上让所有人都不再怀疑自己的能力。

“既然李庄不是苗鄕寨的人,那他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起疑?”这个矛盾点被提出的那一瞬,江拾星便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阿伊嘴角上扬,缓缓勾出了一抹阴森的笑。

他一字一顿开口,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一般,像大人炫耀着自己的能力,“那当然是因为,这整个寨子里的人,都被我下了蛊啊。”

一阵风从窗外吹来,将纸张吹掀起一角,又很快被少年压下。

若伊双腿交叠在一起,神情似笑非笑,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,出了一身鸡皮疙瘩,“他们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,以为资历深年纪大就可以掌控一切。”

“可谁能想到,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算计之中。”

“那些荒诞的决定,那些看似为了寨子好的条例,不过是我给他们下的暗示,他们就像是被我困在笼子里却傻傻的以为自己只手遮天的蝼蚁,不过井底之蛙罢了。”

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,原本单纯而天真的外表下是层层遮掩住的疯狂的因素。

此时此刻的若伊褪去了原本披在外侧那些他想给别人看到的模样,露出了真实而残暴的内里。

“那些人,还活着的有多少。”

“全部啊”阿伊挑衅的看着他,“你要是不相信,再去祭台看一眼不就能确认了?只不过,大概也活不长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