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十五,以鹿闻笙的官衔可以上朝,见顾云霄。
鹿闻笙摇头。
宗景珩说:“今天天气太冷,不去也好。”
鹿闻笙嗯了声,没有睁眼。
宗景珩半跪在床边,鹿闻笙久病不愈,脸色越发苍白。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,脆弱得让人心惊。
“阿笙,”宗景珩说,“若天冷不想动弹,一会儿让顾云霄来殿内觐见,可好?”
鹿闻笙还是摇头。
孙盛在后头硬着头皮催促:“陛下……”
鹿闻笙连顾云霄都不想见了,宗景珩却没有原先预想的那样欣喜,他怔愣良久,半晌,牵起鹿闻笙的手背亲了亲,说道:“我很快回来。”
皇帝走后,鹿闻笙支起身,叫了声:“元七。”
元七忙赶进来:“鹿公子,奴才在。”
“我有些头疼,燃些熏香吧。”
“是,鹿公子。”
鹿闻笙越来越不爱说话,宗云奕来了也只是默不作声地陪着他一起看花。只有在说起顾云霄的时候鹿闻笙才话多些,宗云奕问他:“顾将军是不是也喜欢梅花?”
“嗯。”鹿闻笙笑说,“我们成婚的时候正是冬天,他用梅花枝编了这么大一个花环给我,”他比划了一下,眼里流露出灵动的神采,“非常漂亮。”
“是吗。”宗云奕也笑,“看不出来,顾将军还会这个。”
“云霄什么都会。”鹿闻笙说,“他什么都做的好。”
殿门外,宗景珩静默良久,低声对孙盛说:“去捡些梅花枝来。”
几天后,鹿闻笙便收到了一个新的花环,宗景珩把被树枝划得乱七八糟的手拢在袖子内,笑着道:“阿笙看看,喜不喜欢?”
“嗯。”鹿闻笙说,“很漂亮。”
那花环被搁置在一旁,未被精心照料的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,一日宗云奕来了看见,他攥着拳看了半天,对鹿闻笙说:“儿臣也喜欢这花环,父亲给我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宗云奕拿了花环去御书房找宗景珩,一把掼在桌上。
宗景珩脸色一沉,“宗云奕”
“你当他是真喜欢梅花,真喜欢花环?”宗云奕反问,“父亲究竟喜欢什么,你当真不知道么?”
“够了!”顾忌着鹿闻笙的嘱托,宗景珩强压下怒火,“这不是你该说的事”
“宗景珩,”宗云奕拿起花环举到他面前,“你看看这花,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。”他盯着宗景珩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你再困着他,迟早有一天,父亲也会像这梅花一样枯萎凋谢。化作尘土,再不能见。”
宫里的消息传得太快,晚上时鹿闻笙就知道皇帝又在御书房和太子生气了。他叹了口气,让元七把殿门关上。
“鹿、鹿公子,孙公公说陛下正在回来的路上……”
“就说我不舒服。”鹿闻笙淡淡道,“不许他进门,让他别来吵我。”
他确实不太舒服,可也不是发热,只觉得昏沉,时有咳嗽,一咳就停不下来。半夜时又发作了,宫人忙碌着去请太医,透过窗户,鹿闻笙看见有个人影模糊地立在外头,像座雕像,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章详来针灸后鹿闻笙才好受些,他一直等到鹿闻笙睡下后才提起药箱离开,出门时看见宗景珩,战战兢兢地跪下:“陛下……”
宗景珩却没看他,只是问:“阿笙好些了?”
“是,鹿公子已经睡下了。”
“下去吧。”
知道鹿闻笙睡着,宗景珩才敢走进殿内。地龙隔绝了屋外的冷气,金炉内的熏香袅袅地燃着,缥缈的烟雾在烛光下很快便消散了。
“云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