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寂静中,鹿闻笙松开拉着宗景珩的手,他跪下来,上身伏地,低头叩首,“太傅实属无心,求陛下饶恕。”
孙盛:……完了。
这一跪仿佛是对于皇帝的回答,宗景珩呼吸一滞,像是不敢置信,死死看着鹿闻笙。他弯了身跪着,可宗景珩知道,鹿闻笙从不曾真正地对他折下脊梁,他从未真正接纳过他。几天前他们的亲近,鹿闻笙的纵容,原不过是为了其他人才如此迁就。那几日便如镜中月水中花,如今庄周梦蝶,大梦初醒,他依旧身边空空,孤身一人。
“……好。”皇帝短促地挤出一个字,“好!”他笑了一声,“鹿闻笙,你”他实在怒极,却又说不出重话。冬天的雪地这样凉,阿笙怎能跪着,他从不舍得阿笙下跪的。且阿笙的咳嗽还没好,不知道今天的药喝了没,出来也不知道披上披风,万一受寒
思绪倏地中断,皇帝回神,竟发觉自己已经本能俯身要将鹿闻笙扶起来。悬在半空的手骤然收紧,皇帝直起身冷笑,张牙舞爪地守护自己仅存的一点帝王尊严,“要跪,便跪着!”
他转身要走,可实在是痛极,连步伐都迈不出去,他怎舍得让鹿闻笙跪在雪地里,他
皇帝咬着牙回身过去,正要伸手去扶,却听孙盛一声惊呼:“鹿大人!”
他慌忙抬眼,便见鹿闻笙倒在地上,晕了过去。
“阿笙!”皇帝目眦欲裂,飞快将人抱起,一边冲孙盛怒喝,“传太医,叫章详过来!”
鹿闻笙不想晕倒的,王启年近六十,也是挨了好几杖才晕,他不过稍带了一下手臂便不行了,实在丢脸。
可是真的好冷,身上冷,呼吸也冷,每一次吐息都是痛苦。鹿闻笙忍不住蜷起身,然而压到手臂,更是痛得闷哼。他实在娇气,先是师父照顾,再是顾云霄护着,虽生活清贫,却也没受过什么伤,性格着实算不上坚毅。一痛了便要哭,却没力气出声,只是流泪。
“阿笙,别哭,阿笙……朕不该让你跪,我舍不得的,阿笙,别……”
“王启没事,朕许了他黄金百两告老还乡……他要骂便骂了,朕再不管他。阿笙,阿笙……”
“凌月要来看你,朕也许了。朕不罚她,不禁足,阿笙,你既在意她……便在意罢,朕不再动她便是……”
“阿笙,你怎么还不醒,阿笙……”
那人的声音吵得鹿闻笙心烦,却感觉肩上一凉,像是有什么液体滴下来。那人抵在他肩头,语带哽咽。
“上次……你说你不开心,你想顾云霄了。是了,朕总让你不快,阿笙……”
“阿笙,别睡了……是不是要顾云霄来了你才愿意醒?阿笙……”
“朕召他来便是,让顾云霄照顾你,好不好?阿笙,醒醒,只要你肯醒过来……”
这次的病痛来势汹汹,鹿闻笙昏沉了好几日,有时昏迷了,有时又像是醒着,却动弹不能,只能隐约听见外面的声音。后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鹿闻笙睁眼时亦是茫然,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昏着,直到身边有人叫他:“……阿笙?”
鹿闻笙转过头,看见皇帝憔悴的脸。他愣了,茫然地想自己是昏迷了几年,为何皇帝连胡茬都冒了出来,看上去沧桑了这么多。
“阿笙?”
他醒得突然,皇帝也没回过神,好半晌才反应过来,急切地冲外面喊,“章详!章详!”
章太医熟练地提着药箱跑了进来,又是好一阵忙碌,按摩、针灸、喂药……
宗景珩一直陪在一旁,鹿闻笙自醒来后便没再看他,让宗景珩越发沉默。他挥手叫来孙盛,几次张口,终是隐忍着道:“让顾云霄过来。”
孙盛一惊,却也不敢多问,应下后便退下了。
等到鹿闻笙再醒时,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