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霄托我告诉你,”凌妃说,“他手握兵权,被疑心是早晚的事,不是因为你,鹿大人无须自责。”

鹿闻笙沉默。

“是他拖累了你。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鹿闻笙开口,“不是这样……”

“若能出去,”凌妃偏过脸,阳光照得她肤如凝脂,她望着鹿闻笙笑,容颜柔美,眉眼间透露出娇俏的女子情意,“鹿大人若能出去,定要代月儿好好体会这人世间,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。”

可是……鹿闻笙真能出得去么?

“主子,”香绫神色匆匆地小跑过来,急声道,“陛下往这儿来了。”

“是吗。”凌妃语气淡淡,“知道了。”

鹿闻笙:“凌妃娘娘,我还是”

“他若要看,早便看到了。”凌妃说,“鹿大人不必担心为我添麻烦,这宫里待得没意思,就这样去了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
她的语气太冷,又不只是冷淡,而是将一切都抛诸脑后的全然的冷漠。

鹿闻笙皱眉,为这年轻姑娘话里的绝望,他想要劝:“凌妃娘娘,您不能……”

“鹿大人,我同你不一样,没有人等着我了。”凌月低声喃喃,“他死了,我便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身后的脚步声走得很快,随之而来的是皇帝的声音:“阿笙。”

他来得很急,像是提前得了消息。元七去取手炉还没回,他便来了。

鹿闻笙没动,凌妃屈膝行礼,“陛下万安。”

皇帝将鹿闻笙冰凉的手握在掌心,目光凌厉地扫过半蹲的女子,他没出声,凌妃便不能起。

“陛下。”鹿闻笙叫他。

但皇帝像是气极了,他苦苦忍着,忍到狠狠咬着牙,下颚紧绷,面颊微鼓。包着鹿闻笙的手掌却依旧不敢用力,只能虚虚地僵着。

宗景珩初登基时帝位不稳,还需朝臣助力他清除二皇党的余孽,他不得不收了几个世家女子进后宫表明态度。但他本就不喜,且前几年都忙于朝政绞杀余党,别说侍寝,便连面也未见过几次。如今他将朝廷都换上了自己的人,这些女子便更没用处,放在宫里养着摆着就是了。

可如今,竟有人不知死活地和鹿闻笙搭上面。

“陛下……宗、宗景珩!”

皇帝恍惚回神,他回过头,便见鹿闻笙看着他,眉间微蹙,轻声叫他:“宗景珩。”

鲜少有人叫他的名字,更不用说,是鹿闻笙。尽管是连名带姓的叫,而非像叫顾云霄那样亲昵,却也、却也……

皇帝渐渐放松,只觉浑身都熨帖不少,冬日的冷风也带了暖意,吹得他眉宇间都染上笑意。

“起来罢。”他大发慈悲般地抬了下手。

香绫扶着凌妃站起来。

鹿闻笙心生愧疚,却见凌妃看他,她抬手扶了一下发髻间歪了的碎玉珠步摇,冲他轻摇了下头。

她在跟鹿闻笙说不关他的事,却也懒得为自己辩解,只是站着。

“陛下,”鹿闻笙说,“我来喂鱼,偶遇凌妃娘娘,就聊了几句。”

“好。”皇帝应他,抬手紧了紧他系着的狐裘披风,柔软的白毛一下子将鹿闻笙的下半张脸堆了起来,“午后风大,阿笙病未好全,莫要再受凉了。”

鹿闻笙低应:“嗯。”

他给的回应这样多,皇帝眼里心里都是笑,再顾不上凌妃,牵着鹿闻笙便走了。凌月看着他们走远,低低叹息:“也是可怜人。”

一回临安殿,皇帝摒退下人,搂了鹿闻笙坐到塌上,笑问,“刚刚,阿笙叫我什么?”

鹿闻笙沉默地被他抱到腿上坐着,皇帝习惯了他的听话,鹿闻笙虽不大说话,但行动倒是顺从。皇帝不愿深想他到底为何如此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