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恒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地上的沈裳。
他打横抱起沈柔,少女娇弱地依偎在他怀中,苍白的小脸埋在他颈间,任谁看都是一对恩爱璧人。
“阿恒,我怕……”
沈柔靠在谢恒的肩膀上,双手攥紧谢恒的衣服,眼睛看向身后的沈裳,眼中尽是鄙夷和得意。
谢恒低头看着她削弱的脖颈,眼中闪过一丝柔光,温声开口。
“不怕,我在这里。”
就像当年,谢恒,沈裳兄妹和萧景四人爬山。
沈裳不留神踩空一级台阶,崴到脚,脚踝肿得和馒头一样大。
谢恒背着她,也是这么说的。
“不怕,不疼,我在这里,会带你回家的。”
三人离开,窃窃私语起来。
“听说这谢大人和沈府千金曾定下婚约,看样子就是刚刚那位了。”
“你还不知道吧,那是沈府二小姐,什么千金不过是一个假的!”
“啧啧,那沈家出事这假千金过得还比真千金风光啊……”
……
沈裳躺在冰冷的青石砖上,将这些议论全部听进耳中。
她看着谢恒和萧景的背影,心底生气阵阵凉意,比这初春的青石板还要凉。
看着堂外树上抽出的绿叶,沈裳想起了从前。
那年春暖花开,三个小小的身影在沈府后院的秋千架下追逐嬉戏。
八岁的沈裳扎着双丫髻,笑声如银铃。
“阿景,推高些!”
谢恒却在在这个时候扶住秋千绳,口中带着期待。
“阿裳!你刚才答应我们要教我们编花环的!”
小沈裳吐吐舌头,脸上微微泛红,看见秋千的她早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约定。
三人未坐花园的凉亭内,手上柳枝晃动。
沈裳最后在柳枝编成的环上,点缀几朵鲜花,一人一个戴到谢恒和萧景的头上。
看着沈裳的笑颜,少年们的耳尖泛红,抬手轻抚头上的花环。
“咳咳!”
沈裳趴在地上,单薄的身体上已经被石头砸出青青紫紫的於痕。
那些回忆现今就像是一场梦,外衣是甜蜜的糖果,内里却是穿肠砒霜。
当年眼睛亮亮的少年,如今也已经变成了侩子手,第一个杀死的就是沈家。
马车驶离大理寺公堂,沈裳被几个衙役驾着丢到沈府门口。
她躺在沈府门口的台阶上,看着萧条的沈府牌匾,强忍着身上的疼痛,手脚并用地爬进沈府。
正常人几步路,她硬生生花了一刻钟,在翻过沈府门槛的时候,一只玉簪从她的怀中滑落,落在地上。
“啪!”
玉簪发出清脆的断裂声。
沈裳顿了顿,看着这只玉簪,这支谢恒送她的白玉簪摔在地上,断成三截。
簪头的并蒂莲碎得彻底,连簪身上刻的“恒”字也断裂成两半。
谢恒送簪子时说的话犹在耳边。
“愿如并蒂莲,生死不相离。”
而现在,二人之间早已经和这簪子一样,碎得拼都拼不起来。
第六章
沈裳发烧了,整整三日时而昏迷,时而清醒。
混沌中,她好像看见的沈宁坐在床边,专心致志地玩着手中的九连环。
“姐姐!我解开了!”
她想伸手去摸摸沈宁的头,却摸了个空。
沈裳的惊醒,她虚弱的撑起身子,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房间。
她轻手轻脚地下床,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早已经凉透的茶水。
放下茶杯,房间的门被推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