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扳过她的脸,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:
“我的新政给了他们新的活路,他们便转头歌颂我的英明。”
“沈裳,人心就是如此只要能活下去,谁会在意龙椅上坐的是人是鬼?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,我猜沈侯爷也是不愿他宝贝了这么久的女儿放弃自己的生命的。”
夜风吹起沈裳的长发,她看着远处人群,陷入了沉思。
◇ 第二十章
三年后。
沈裳依旧站在城墙上,她的手指抚摸着粗粝的砖头,暮春的风吹起她的衣袍。
汴京城已经完全变了模样。
城下,早市的炊烟升起,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,学堂里孩童背着书袋奔跑而过,笑声清脆。
在司徒炎的治理下,街道拓宽,坊市重建,曾经被焚毁的沈家祠堂也重新建立起来,沈家坟冢外面也种了一圈郁郁葱葱的青松。
清晨带着凉意的风,吹起她的长发。
司徒炎站在她的身边,递给她一杯桃花酿。
“在看什么呢?”
沈裳接过酒盏,指尖感受杯壁的温度,唇角微微扬起。
“在看人,在看烟火气。”
这三年,沈裳在一点一点拼凑自己,而司徒炎就像是那个递上碎片的人。
“沈家祠堂的重建已经完成了,工匠们按照原来的图纸复原的,和之前一模一样……”
司徒炎转移话题,目光投向的城东。
沈裳的手指突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
三年前为了逃离谢恒和萧景,她设计了那场大火,木头的噼啪声音以及足以灼伤皮肤的温度历历在目。
她疲惫的闭上眼睛,声音虚弱。
“我烧了祠堂,你说我爹娘会对我失望吗?”
司徒炎转头看着她,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挽到耳后。
他还记得那天她说要火烧祠堂得时,眼睛中熊熊燃烧的火焰,他垂眸看着她的眼睛。
自谢恒和萧景死后,沈裳的这双漂亮的眼睛中,好似失去了一些什么。
他最终开口,声音低沉而笃定。
“不会。”
沈裳睁开眼睛,回头看他。
司徒炎的手顺着她披在背后的黑发,轻柔缱绻,继续开口。
“你的父亲和兄长为了保住你,甘愿承认通敌的罪行。”
“他们若在天有灵,只会庆幸……”
他的手顺着发丝,划到沈裳的手边,宽大的手掌轻轻触碰着沈裳的手。
“他们的女儿、妹妹永远都在自由自信热烈活着。”
终于,他的手抓住了沈裳的手。
沈裳怔住,忽然笑了。
笑意很浅,却是这三年来最真实的一次。
她转身看着远处沈家坟冢的青松林,轻声道。
“我昨晚梦到小时候,我们一家人都还在的时候。”
梦中,父亲在教沈裳和沈宴练武,母亲大着肚子坐在廊下嗔怪的看着他们三人,嬉笑玩闹声音飘荡在院子上方。
阳光温暖,堂前的梨树开的正好,风一吹,雪白的花瓣就落满她刚扎好的马尾辫。
沈裳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笑意,眼中透露出怀念。
“哥哥笑话我,说我像白头翁,我很生气,明明就是花瓣,我气得折断了他的木枪,父亲罚我们两跪在祠堂里抄书,我还记得母亲偷偷派人给我们送的松子糖……很甜……很甜……”
沈裳的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,继续开口。
“吃松子糖的时候,我们被父亲发现了,可是他没有生气还和我说了话。”
司徒炎挑挑眉,温柔地看着沈裳,附和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