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楚媛伸直双臂举着茶杯,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里,稍有弯曲就被一竹竿打直。
廊下传来公主的娇笑,她偶尔抬眼,能看到齐羡将剥好的荔枝喂进公主嘴里。
日头渐渐西沉,天边烧起晚霞时,公主才施施然走到她面前,在她耳边低声说。
"现在知道高低贵贱了吗?你不过是个被西凉人糟践过的弃子,我要你死,你就得提着脑袋来见我,否则便是抗旨,懂吗?"
余楚媛低着头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,一声不吭。
"楚媛妹妹不爱搭理本宫呢。" 公主撇撇嘴,挽着齐羡的胳膊起身。
齐羡扶起陆安宁,语气淡然。
“既然她学不乖,就再跪一个时辰。”
“齐哥哥,我们走吧,先去用晚膳。”
齐羡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僵硬着身体的余楚媛,期待着她求饶或低头,可她始终岿然不动。
他叹了口气,终是随公主离去。
院子里只剩下余楚媛,她依旧举着茶杯跪在那里,直到月上中天。
第六章
夜凉如水,齐羡端着药膏走进房时,余楚媛正对着烛火发怔。
他将药膏放在桌上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楚媛,别跟自己过不去。这世道就是如此,你已经失了清白,只有我能护着你,你再犟下去,只会更苦。”
余楚媛始终没有抬头。
“出去。”
他的话像钝刀割肉,把她最后一点伪装的平静割得粉碎。
齐羡被她的冷漠刺得一窒,看着她明明虚弱得随时会倒下,脊背却挺得像块顽石,心头忽然涌上莫名的烦躁。
这些日子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可那双眼睛里的倔强,却分毫不改。
他叹了口气。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,这样吧,明日我带你去城外温泉山庄,离京城远点,先把身子养起来。”
余楚媛没应声,指尖在掌心那道印记上反复摩挲。
去哪里都一样,她只想活着等到日月同天的那一日。
温泉山庄依山傍水,蒸腾的水汽裹着松针的清香,是静养的好去处。
齐羡特意选了最偏的 “听松院”,可还是撞上了前来游猎的安宁公主一行。
公主穿着银红骑装,外罩白狐披风,正被一群勋贵围着说笑,鬓边的珍珠随着笑声簌簌颤动。
看见齐羡陪着余楚媛从暖阁出来,她脸上的笑瞬间凝住,随即化为淬了毒的尖刻。
“齐哥哥好偏心,这么好的地方,竟藏着不给我知道。只是妹妹这身子,经得起温泉烫吗?毕竟在西凉营里……受过那般‘特殊优待’呢。”
“优待” 二字被她咬得格外重,周围立刻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。
永宁侯家的公子摸着胡须,色眯眯的目光在余楚媛身上打转。
“听说西凉人对这位余小姐行过牵羊礼?既然公主殿下提起,不如让咱们也开开眼,瞧瞧是什么光景?”
附和声浪瞬间将余楚媛淹没。
她的脸 “唰” 地褪尽血色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成了冰。
西凉营里被剥去衣衫的羞耻、被灌酒的狼狈、被血淋淋羊皮裹住的窒息…… 那些她拼命想埋葬的记忆,此刻被狠狠挖出来,摊在烈日下暴晒。
她控制不住地发抖,下意识看向齐羡,那双总是冷着的眼睛里第一次浮起哀求的水光。
可齐羡的目光早已落在公主身上。
“安宁,我只是带她来治伤,没有别的意思。”
那语气里的哄劝,像一盆冰水从余楚媛头顶浇下,瞬间浇灭了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