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沉舟从书架上拿了些闲书随意翻看着,一边打发时间,一边安静地等?着她。他侧脸轮廓硬朗,衣摆如流云,手中拢着书卷,远远望去,清雅矜贵,不可?方物。

容栀一时慨叹不已。她算是知?道,帝王为何都喜欢找些貌美的女子侍奉起居了。实在是赏心悦目,秀色可?餐。

她勾了勾唇,伸手去够案几上被各种医书掩埋的《孙子兵法?》。“我记得这里?好像放着些兵法?军书,你若有兴趣也?可?以拿去。”

费力抽了半天?,那本书还死死压在下面,巍然?不动。“我来帮你。”谢沉舟作势就要过来。

容栀顿了顿,而后严词拒绝:“不必,我自己可?以。”在谢沉舟面前做个手无缚鸡之?力的弱女子?多没面子。

她胸腹抵着案几,手腕用了狠劲,咬着牙往后一拉,终于?拽着封页拿了出来。代价就是案几上原本堆得整整齐齐的书,轰然?倒地。

谢沉舟强忍着不笑?出来,弯腰替容栀一本本耐心地捡起。“是你侍女没放稳,不怪你。”

从黄帝内经,本草纲目,再到周游散记。每一本都有她认真?翻阅批注的痕迹,又每一本都保护得当,不见一丝褶皱。

他指腹摩挲过书页,倏然?生出好奇,从前的年岁里?,她每日里?在做什么,看过什么书,见过什么人?。

“这是?”他捻起一页宣纸,疑惑出声。方才差点以为是她打稿的废纸,正欲随意塞进书册。

宣纸薄透,纸面墨字龙飞凤舞,力透纸背。沉默须臾,他轻笑?一声,半垂的桃花眼?中情愫涌动,似酒酿一般醉人?。

而后,容栀就听见他用那清冽如玉石滚落的嗓音,一字一顿道:“谢,沉,舟。”

“!!!!”容栀脑袋嗡的一声,整个人?原地石化。

完蛋了。是那日她发呆,在书房写了一整页的他的名字。

在写这玩意的前几个时辰,她还一本正经地把?他压在墙角,厉声警告他,不准对自己有旁的想法?……

她眉眼?未动,整张脸却唰地一下子,红到了耳根。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羞愤欲死的感觉,她几乎是脱口而出:

“哦,只是随手练字的废稿。你的名字笔画多,练起来方便。”

容栀抑制住内心窘迫,挺直了脊背,朝他眨巴着眼?,竭力证明自己说得是真?话。

“嗯。”谢沉舟轻点了点头,眉眼?里?笑?意藏也?藏不住。显然?是未信她的胡扯。

她强撑镇定,继续解释道:“真?的,我也?写过流苏、流云的名字,还写过裴玄的。”

“嗯。”谢沉舟也?不反驳,只是眼?底笑?意更加分明。

“你别不信啊!”她秀眉微蹙,瞪着眼?嘘他。

他掩唇低笑?:“我信,我何时不信。”

“算了。”容栀只觉越描越黑,索性身子往后一摊,下巴抵住着案几,承认道:“没错,我就是写了你的名字。写了整整一页,满满当当。你高兴了吧?”

他将写满自己名字的宣纸小心地叠好,妥帖地塞进里?衣。而后坦然?道:“知?晓阿月与我心意相?通,我自然?是高兴的。”

这副情场得意的模样实在是面目可?憎,容栀咬牙切齿道:“谁跟你心意相?通。”

谢沉舟不言也?不恼,只缓步而来,夺过她手中狼毫,于?宣纸上一笔一划认真?写着。

“你做什么?”

素白的宣纸上,他端然?执笔,淡淡墨香飘散,又于?纸面汇聚成工整而匀称的字迹。

院外蝉鸣声阵阵,蛙声绵延不绝,风吹荷影,在这燥热的午后,少?年珍而重之?地一次又一次写:容栀。

“礼尚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