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个瞎眼睛,买那么多笔做什么?
是为了谁呢。
是为了谁的一句无心慌口:笔用完了,没钱买。
安心数过数量无误的笔,他用衣角好好搓擦了一番,全部装回了原处。
他站起身,握着那盒圆珠笔打算放回背篓。可他摸在背篓边沿的手犹豫了片刻,最终还是将纸盒子塞入了裤子口袋。
废囊人,寻常事都做不来。
他曾自嘲着这么说。
这句话曾过经她的耳,没激起什么回响。
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无缘无故牵扯出来,惹得自己莫名动荡。
脚步的拖响带有泥沙的摩擦。
那声音好刺耳,比切木机的声音都刺耳。
失去了探路的木杖,男人只能扶着墙壁行走。
他就这么一瘸一拐与她擦身而过,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存在。
然而走过了这一排屋群,他又该怎么办?
目光所及是屋檐下一堆木枝,乔佳善几步走去挑挑找找,抽出了与盲杖长度相仿的一根。
她不敢靠陈挚太近,她怕他嗅觉灵敏的鼻子识出了她的身份。
远远的,她挥着手臂将长长的木枝一扔,刚好砸在了陈挚的脚踝。
感觉到长状物落在了脚面,陈挚弯身捡起。
意识到手中代替了盲杖的木棍子不会无故飞来,他回过身对远处的好心人点了点头:
“谢谢。”
乔佳善在陈挚身后跟了一路。
从屋群小巷到村间小道。
陈挚的步子很慢。
慢到她总是要止步许久,再一鼓作气拉近二人之间本就遥远的距离。
眼看着他坐上了回村的班车。
眼看着班车喷着浓浓的尾气向盘山公路驶去,然后消失不见。
她不想解释自己异于寻常的举动,也懒得给自己找借口。
晚些时候,梁耀民开着七彩电瓶车威风了一路把乔佳善送回了家门口。
听车声一远,乔佳善又蹿出了大门,直往陈挚家的方向走。
打从装了灯后,陈挚家一直都是亮着的。
门堂照得通明,连古旧木门上的纹理都一清二楚。
刚跨过门槛,就看到了陈挚的身影。
此时他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裤,埋头正在整理背篓里乱七八糟的物件。
“乔佳善?”
他听到了走来的声音,转首面向了大门的方向。
“是我。”
她应着他。
“你怎么伤了?”
她明知故问。
“哪里?”
“脸上。”
他摸了摸脸,寻到了疼处:
“摔了一跤,没事。”
“你先前脸上的乌青还没消透,才几天呢,又添新的了?”
乔佳善来到了他身旁,故作气恼:
“先前也是摔的?”
“嗯。”
他想给出一个解释,让自己显得没那么不中用:
“那是木梯折了腿。”
乔佳善抬头巴巴望着悬在顶上的灯泡,寻出了陈挚爬梯子的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