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如今,画依旧,人已空。
高湛踉跄着冲进净房,拧开铜壶,冰冷的井水哗哗浇在他身上。
“我不干净了……是我脏了……所以她才不要我了……”
他疯了一样搓洗着自己的皮肤,力道之大,直到浑身布满红痕,渗出血丝,才像是能洗去那些污秽。
铜镜里映出的男人,双眼布满血丝,胡茬青黑,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在雪中向云锦书求婚时的翩翩少年模样?
寒意侵入骨髓,高烧很快袭来。
高湛跌跌撞撞回到卧房,倒在冰冷的床榻上,意识渐渐模糊。
恍惚间,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冬日。
那时他还是个任人欺凌的婢生子,穿着单薄的旧衣在寒风中瑟缩。
云锦书从马车里跑出来,将那条最厚实的黑狐皮裘塞到他怀里,眉眼弯弯:“这个送你,让绣娘做件冬衣,好好过年。”
画面一转,是北疆的战场。
他中了敌军的毒箭,高烧不退,云锦书背着药篓在雪地里寻药,冻得手指通红,回来后一边为他熬药,一边掉眼泪,哽咽着说:“高湛,你要好好活着,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呢。”
再后来,是他凯旋归来,在金銮殿上请圣上赐婚。
新婚之夜,他挑起红盖头,看到云锦书坐在床沿,凤冠霞帔映着她娇羞的脸庞,一双潋滟的眸子望过来,荡得他心尖发颤。
最后定格的画面,是云锦书躺在血泊里,脸色惨白如纸,看着他的眼神里,没有了往日的爱意,只剩下无尽的失望。
就是那一刻,他下意识奔向崔衔杏的举动,彻底碾碎了她的心。
“不要……锦书……别走……”高烧中的高湛无意识地呢喃着,泪水浸湿了枕巾,与冰冷的井水混在一起,分不清是泪还是水。
第二日清晨,长随推门而入时,见高湛躺在床榻上,面色潮红,呼吸急促,早已烧得不省人事。
大夫匆匆赶来,诊脉后连连摇头:“王爷这是急火攻心,加上寒气入体,需得好生静养,切不可再动怒了。”
药汤还未熬好,高湛却猛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,眼神涣散,喃喃道:“我要去找她……她在等我……她一定在等我……”
长随急忙按住他,眼圈泛红:“王爷!您这样怎么去找王妃?您先养好身子,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去南边寻了,定会找到王妃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