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衔杏被打得偏过头去,半边脸颊霎时红肿起来,整个人都懵了,眼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
“你对她说了什么?!你到底做了什么?!”高湛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,带着蚀骨的寒意,他一手掐住崔衔杏纤细的脖颈,将那叠画满了他与她温存的信笺狠狠怼到她眼前:“这些,是不是你做的?!”

崔衔杏看清信笺上的内容,脸色霎时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:“我、我只是……只是想让王妃知道王爷待我好……”

“只是?”高湛眼中血丝暴起,又一记耳光甩了过去,力道之重,让崔衔杏嘴角溢出血丝,“只是害死了我们第一个孩子?只是把我的妻子逼得离家出走?!”

崔衔杏疼得蜷缩在地上,双手护住小腹,声音虚弱如蚊蚋:“救……救救孩子……王爷……”

高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眸中没有半分怜悯,只有彻骨的寒意。

他忽然想起,当初云锦书小产,倒在血泊里时,也是这样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袖,满眼哀求地看着他,而他却因为崔衔杏一句“身子不适”,转身离开了。

“你也配提孩子?”他一把抓起崔衔杏的头发,迫使她仰起头:“你腹中这个孽种,本就不该存在!”

崔衔杏看着眼前这个双目赤红、再无半分柔情的男人,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,笑着笑着又落下泪:

“现在来怪我了?高湛,当初是谁在我房里流连忘返?是谁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,选择先救我?!”

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进高湛的心脏。

他浑身一震,竟如被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
崔衔杏索性破罐破摔,肿着半边脸,声音尖利而怨毒:“你忘了吗?那年在军营,是你喝得酩酊大醉,拉着我不肯放!是你解开我的衣襟,说会对我负责!人人都说你王爷专情,只爱王妃一人,可我不过略施小计,你不就爬上了我的床?!”

“承认吧!你骨子里就和我一样,虚伪又自私!你爱她的端庄贤淑,却也贪我的娇媚承欢!为了自己舒坦,你什么都做得出来!”

高湛被她骂得心头剧震,猛地掐住她的脖颈,指节因用力而泛青,咬牙切齿道:“闭嘴!”

崔衔杏却像是疯了一般,任由他掐着脖子,一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瞪着他,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:“你不敢杀我,更不敢动我腹中的孩子……毕竟,这可是你高家如今唯一的香火了!”

娇柔的菟丝花,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食人花的獠牙。

高湛这才惊觉,他悉心呵护的,从来不是什么柔弱无害的女子,而是一条藏在暗处、伺机反噬的毒蛇。

寝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崔衔杏粗重的喘息声,和高湛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。

良久,高湛缓缓松开手,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你最好祈祷,我能把她找回来。否则……”

他没有说完,转身拂袖而去,玄色披风扫过地面的信笺,留下一地狼藉。

崔衔杏瘫在地上,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忽然笑了起来,笑着笑着,眼泪却汹涌而出。

他没有杀她,甚至没有提堕胎的事她赌对了,这个男人,终究是舍不得高家的血脉。

第16章

雪夜漫漫,高湛独自回了王府正院。

推开房门,迎面而来的是满室清冷。

贵妃榻上的锦被,是云锦书亲手绣的并蒂莲,针脚细密,栩栩如生;

榻边的小几上,放着她最爱的青瓷茶杯,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唇印;

墙上挂着的合卺图,是他当年特意请画圣绘制的,画中他穿着绯红喜服,她披着凤冠霞帔,两人相视而笑,眉眼间满是情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