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，顾长风还是妥协了。

房门被推开，沈复临带着一身寒气和风雪走了进来。

他的嘴唇冻得发紫，脸色苍白如纸，唯独那双眼睛还很亮。

谢云姝站在屋子中央，静静地看着他：“有什么话，说吧。”

沈复临的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，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“我明日，就要离开长安了。”

谢云姝的心猛地一颤，指尖冰凉。

他向前一步，声音里含着几分乞求：“云姝，我只问你一句。”

他的视线灼热而卑微，像是溺水之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
“你……可还愿同我一起走？”

◇ 第31章

窗外的风雪都随着他这句话静止了。

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，噼啪作响，却驱不散两人之间的寒意。

沈复临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谢云姝脸上，那双曾写下惊世策论，描绘万里江山的手，此刻攥着她的衣袖，只剩下卑微的祈求。

他往前又走了一步，声音放得更轻，隐有孤掷一掷的试探。

“云姝，跟我走好不好？”

“去岭南，去蜀中，去哪里都好，天下之大，总有我们容身之处。”

他描绘着一幅画，一幅只有他们二人的画。

“我不再是什么状元郎，你继续做你的仵作。我们就找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住下，我教书，你行医，过最寻常的日子……好不好？”

他的声音里，是褪去所有光环后的真切。

谢云姝的心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，疼得快要无法呼吸。

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，却不是在今日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。

见她沉默，沈复临眼底最后的光亮也开始摇摇欲坠。

他再也克制不住，猛地冲上前，一把将她死死抱进怀里。

他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雪意，冰冷刺骨，可怀抱却滚烫得吓人。

“云姝，我知道我错了，我全都错了……”

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，声音嘶哑，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。

“我不该忽略你，不该伤你的心，更不该……不该让你卷进这滩污泥里。可我没有办法，我真的没有办法……”

“你再信我一次，最后一次。离开这里，我们重新开始，我用我余下的一生来补偿你，好不好？”

他像个溺水的孩子，乞求着唯一的救赎。

谢云姝僵在他怀里，任由他滚烫的泪水砸在自己颈间。

良久，她抬起手，却不是回抱他，而是用尽全身力气，一点一点，将他推开。

“不好。”

她的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，瞬间斩断了他所有的乞求和幻想。

沈复临的身子猛地一僵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
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
他问得艰难，仿佛这三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。

谢云姝抬起眼，那双总是清亮坚韧的眸子，此刻一片死寂。

“我爱的，是兰溪村那个会笨拙地为我折纸鹤的少年，是金殿上意气风发、心怀天下的状元郎沈复临。”

她看着他苍白的脸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又残忍。

“可现在的你，算计人心，玩弄权术，满手血腥……沈复临，我已经不认识你了。”

“不是的！”沈复临急切地辩解：“我做的这一切，都是为了……”

“为了什么，都不重要了。”

谢云姝打断了他，缓缓转过身。

“沈复临，到此为止吧。”

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
“有缘，再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