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,他像是想通了什么,猛地抬起头,眼中迸射出滔天的恨意与怒火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他咬着牙,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。

“我知道是谁了!”

他猛地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,声音裹挟着冰冷的杀气,传遍了整个营地。

“回长安!我倒要看看那人要怎么跟我掰扯这件事!”

长安。

这两个字像一根针,猝不及防地扎进谢云姝的心里。

那个她才刚刚逃离的,繁华又冰冷的牢笼。

那个有沈复临在的,让她午夜梦回都不得安宁的地方。

她的心莫名地揪紧了,脱口而出:“你要去质问谁?”

顾长风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:“你跟我回长安,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“我不去。”谢云姝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:“我……刚从那里出来,不想再回去了。”

顾长风拧着眉,上下打量着她,语气里满是困惑。

“为何?长安金玉满地,富贵迷眼,难道不比这兰溪村好上一万倍?”

谢云姝的视线越过他,望向长安的方向,却只觉那里灰蒙蒙一片,像是压着化不开的浓云。

她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着一丝自嘲的凉意。

“因为那里,有不想见我的人。”

也有她,不想再见的人。

顾长风沉默了。

他是个武人,却不是蠢人。

他能听出她话语里那份深埋的、不愿被人触碰的伤痛。

他盯着她看了半晌,忽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,语气缓和了些许。

“这样,你戴上帷帽,遮住脸,没人会认出你。”

“这次,你随我回长安指认毒物,事成之后,你也不必再回这兰溪村。”

他顿了顿,抛出了一个让谢云姝始料未及的提议。

“等我下次返回北疆,你来做我的随军军医。”

谢云姝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错愕。

她下意识地反问:“为什么?”

◇ 第20章

“世人都说仵作是贱役,你不觉得……仵作这个行当,很不吉利吗?”

“吉利?”顾长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
他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常年征战沙场的豪迈、对世俗偏见的全然不屑。

“我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行军之人,从不信什么劳什子的吉利不吉利。”

“对我来说,命运,就在这作战的沙盘里,就在我手中挥舞的长剑下!”

“我只看到,方才你验尸时,冷静、沉着,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大夫都更专业。”

“我北疆大营,需要的是你这样的人才,而不是那些只会念叨‘晦气’的废物。”

这番话,像一块巨石投入谢云姝死水般的心湖,激起千层浪。

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他身上有种纯粹的、不被世俗规矩所束缚的强大。

他信奉的,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。

她忽然觉得,顾长风说得对。

与其在兰溪村忍受村民的唾骂,在长安城忍受周围人带给她的无尽折磨,为什么不换一条路走?

去北疆。

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谢云姝的地方。

去一个凭本事吃饭,而不是靠着谁的怜悯苟活的地方。

这个念头一旦生根,便如野草般疯狂滋长。

谢云姝缓缓抬起眼,迎上顾长风那双坦荡而锐利的眼睛。

她第一次,为自己的未来,做出了一个不为任何人的决定

“我答应你。”

顾长风